曲小蛐 作品

第 29 章 狗链(第2页)

 林哲记得那校花黏人得很,缠得庚野烦,但也是真漂亮,她当庚野女朋友那一周,走哪儿都没有烂桃花往上蹭。

 大概是这种无敌带来的飘然,那天听他们又开起“机车才是正牌女友”的玩笑,她气不过,就在庚野擦车的时候,走过去,往车上靠了一下。

 “庚野,你总看它干嘛,我不比它漂亮?”

 庚野当时就冷了脸:“起来。”

 校花下不来台,僵着起身:“不就是辆破车吗?我才是你女朋友!”

 “是么,”庚野将抹

 布扔回盆里,

 眼都没抬一下,

 “那现在开始,

 你不是了。”

 “庚野!”校花气得抬手要拍在机车上,

 却被少年撩起的一个眼神慑在原地。不知道是吓是怕,校花当时眼圈就红了,攥着手指站在那儿,眼泪要掉不掉。

 旁边兄弟们看得抓心挠肝的,唯独庚野不耐,他就蹲在机车前,戾着眉眼一抬下颌:“话不二遍,滚。”

 “……你就是个王八蛋!!”

 校花自然是气跑了,众人咋舌。

 从那以后,庚野那辆机车的威名远扬,除了他以外谁都不敢碰一下。

 而作为异父异母亲兄弟,林哲最清楚,庚野那辆车是不便宜,但也不贵,要说最有价值的,还是车身上那一堆各种赛事的冠军金标。

 像个能征善战的大将军身上的无数功勋章。

 庚野确实对它宝贝得很,机车大概是他那时候唯一算得上“热爱”的东西。一逢周末假期,庚野就骑上车去环山公路发发疯,间或参加些赛事,还能赚钱自己花。

 不过那都是遇见别枝之前了。

 在别枝后,庚野去那些正规或不正规的机车赛事的次数越来越少。

 原因一目了然——别枝不喜欢。

 不过大约她也知道,那是庚野唯一的爱好,是他发泄骨子里那种张扬野性的最佳途径,所以并没有阻拦过。

 直到高考后的那个暑假。

 别枝18周岁成人礼的生日临近,庚野给她选礼物,拉上了几个脑子比钢筋直的狐朋狗友,没一个给得出参考意见。

 结果庚野看上了一串翡翠手串。

 那水种确实漂亮,颜色也衬人,尤其适合别枝,但那价格位数也确实漂亮得过分。

 林哲估摸着,庚野是把卡里的钱全划出来了,还差一截。

 庚野扭头把那辆机车骑到了他最常去的那家车队老板那儿,林哲觉得他疯了。

 车队老板也乐了,问他差多少数,什么时候要。

 庚野说了。

 老板惜才,也痛快,说7月28日有场比赛,只要庚野代表他们车队参加,拿了前三,他就给他把差额抹平了。

 想着那串翡翠手串戴在女孩手腕上的模样,庚野没犹豫一秒,就答应下来。

 那是庚野人生里最后一场机车赛。

 他命大,没事,还拿了第一,但其余人没那么幸运。

 那场比赛上了当地新闻,报道里说某某环山公路上的机车赛事发生连环重大事故,死了人,两死三重伤,其中还有个男生,今年才刚高考完。

 别枝是7月29日那天早上,在舅舅家的早餐桌上听见的新闻。

 头一天晚上,庚野说今早要去参加那场机车赛,不能一早来接她过生日了,让她等等他。

 新闻播报声里,筷子和碗当时就从女孩手里掉下去,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那是别枝第一次在舅舅舅妈家那样失态。

 她下意识蹲下去,拿碎掉的瓷片,割破了手,被惊愕的舅舅舅妈喊开,然后在原地呆了几秒。几秒后

 ,女孩疯了一样,转身就跑出家门。()?()

 别枝那一路腿都是软的,不知道摔了多少次,疼得眼泪哗哗掉,也顾不上,只是拼命拼命往前跑。()?()

 她打上车,下了车,又跑去庚野常在的那个机车基地。()?()

 在门外,撞见了祁亦扬,祁亦扬惊愕地问她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过]的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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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枝知道了庚野没事。她蹲在地上,一边死死拽着祁亦扬,不许他进去给庚野报信,一边无声大哭,哭得像是快要抽过去了,才终于把憋闷了一路的那些情绪全发泄出来。

 哭完以后,女孩没表情地抹掉眼泪,让祁亦扬带她进去。

 庚野那会刚买完手串回来,正和那群直男兄弟们商量怎么布置基地,好给别枝一个惊喜。

 结果一扭头,就看见她来了。

 林哲他们觉得,庚野那天应该是他一辈子最没出息的时候,早上才死里逃生,换回好了要藏住,要憋一个大惊喜,但一看见小姑娘忽然水灵灵地站在眼前,他就什么都压不下藏不住了。

 跟松了链的狗似的,一撒手,眨眨眼工夫,他就已经跑到那小姑娘面前。

 “你看,好看吗?”像野狗叼着他抢回来的最引以为傲的狗骨头。

 那串翡翠手链被庚野拉起别枝的手,要给她戴到手腕上:“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成人礼——”

 林哲在后面跟众人一起,听旁边男生笑:“哎,庚哥可真是破天荒头一遭,这不得给她感动哭了?”

 话声刚落。

 不远处“啪”的一声,清脆至极的响。

 那是一巴掌,别枝甩的,庚野挨的。

 但这一巴掌就跟抽到了所有人脸上一样。

 整个车库基地里死寂无声。

 所有人全傻了。

 庚野停在那儿。

 他顶了顶发麻的腮,将脸转回。

 少年捏紧了还没送出去的翡翠手串,将它抄进裤袋,眯着黑眸,居高临下地望了别枝几秒钟,他懒洋洋笑了:“轻点。它比我贵。”

 一仓库男生还呆得跟木头一样,唯独别枝没停,她像没听见庚野的话,转身,走去旁边替换车零件那儿,弯腰,拎起来一根铁管,转向不远处。

 庚野那辆宝石蓝机车就停在墙根。

 她头都没回地走过去。

 小姑娘明明那么纤细,风吹就折似的,蒲公英细竿一样脆弱的胳膊,那铁管好像比她手腕都粗一样。

 她停住,双手并握,抬起,落下。

 “砰!”

 “砰!!”

 “砰!!!”

 两三下,给庚野那辆宝石蓝机车报废了。

 铁管刚抬起来那会,后面兄弟们就已经反应过来,要疯了,拦是来不及了,一个个急赤白脸地要往前冲,但最多跑几步,就死死给自己摁住了——

 因为,插兜停在原地的少年一动没动。

 庚野就那么看着,冷白侧脸上印着干净刺眼的手指痕。

 直等到别枝一下、两下、三下……

 把他

 最爱的那辆机车,在他面前生生砸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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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枝站在那堆废铁旁边,很慢地转回身,精致又淡漠的脸蛋上没有一丝情绪:“要分手是吗,好,那就分吧。”她一边特平静地说,一边特平静地掉眼泪。()?()

 像止不住,那双琥珀色眸子里下起一场能将整个基地淹没的暴雨。()?()

 林哲他们全都僵在那场雨里。()?()

 直到庚野走过去。

 他们猛地回神,怕他气急了要动手碰她,有几个懵了的扑上去想拦,被庚野戾声甩开。

 “——滚。”

 庚野一直走到别枝面前才停住,他折腰,俯身,从裤袋里抽出的手拿走了她手里砸弯了的铁管。

 然后他抬手,往旁边地上一松。

 铁管摔在地上,“当啷”一声,回音响彻刺耳。

 女孩眼睫跟着一颤,眼泪簌簌地落。

 庚野哑着声,像是气笑了:“打完我就砸车,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

 “不怕。”他终于还是放软了声,顶着冷峻侧颜上微微肿了的巴掌印,庚野勾起她手腕,从裤袋里拿出刚刚妥帖收好的翡翠手串,给她握着纤细白皙的指尖,缓慢推上去,“老子拿命换的,这辈子都不许摘。”

 然后他轻轻揉她红透的掌心,“疼吗。”

 别枝终于哭出了声音。

 她往前一步,近乎撞进他怀里,用力死死抱住了少年的腰:“你发誓、发誓你这辈子都不准再碰机车!”

 庚野心疼又好笑,安抚地摸着女孩后脑勺哄她:“好,我发誓。”

 “再碰怎么办?”

 “嗯……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庚野擦掉别枝脸上的眼泪,声音低低压着,但还是一副张扬不驯的语气。少年桀骜惯了,从来不信这些东西。

 别枝任他给她擦干眼泪,认真仰眸看他:“你再碰一次,我不得好死。”

 “——”

 庚野一下就没了笑,脸色不好看,漆眸也沉下去,“收回去。”

 “你碰不碰?”

 “……”

 “不碰我就收回。”

 “……行。”

 带着沉哑的恼怒和笑意,少年人认栽似的应了下去。

 ——

 “我后。

 乔别嘉听得震撼,回神:“什么那一刻?”

 “就是那一刻起,庚野就像一条被拴上链子、挂了铭牌的野犬。”

 林哲抬手,在空中虚点了几下。

 “牌上写了,别·枝·的·狗。”

 乔别嘉笑出了声,跟着连忙拿咳嗽掩下:“可惜喽,链子如今被人松手放开了。野犬难驯,生性就散漫骀荡,可能注定是要回归大自然的?”

 林哲没回答。

 庚野从后场的拍摄区回来了,似乎是拍摄结束,就要进更衣室。

 “你几点的航班?”林哲问。

 “七点,”庚野顿了下,不知道想什么,“二十

 九。”

 林哲听完,

 愣了两秒,

 气声笑了。

 “庚野,

 你信不信,

 你还是会回来。”

 “……不信。”

 庚野拉住了更衣室的门,懒眉冷眼地回眸,“我不会让自己在一个悬崖边跳两回。”

 林哲正想反驳。

 店内,墙上挂着的电视机里。

 晚间新闻作背景音,主持人的锐声忽划破了寂静:

 “插播一则新闻,山海大学理学院大一女生跳楼。据现场消息,另有一位今年刚入职的女辅导员,别某,因救援故,随之坠楼……”

 “——”

 店内骤然死寂。

 几秒后。

 “砰!”

 林哲手里的水杯跌落在地。

 而庚野踏过摔得粉碎的瓷片,已经疯了一样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100红包,感谢评论。

 ok,这章就是破镜前最后一段回忆线了。

 写完回应一下说不想要插回忆的宝贝:这篇文里的每段回忆都是和现时间线有呼应/伏笔的,不是日常回忆,写了就是一定有用;而且这是破镜重圆文,回忆肯定是要写的,如果不是过去够深刻也难舍,他们凭什么刻骨铭心、念念不忘多少年呢ヽ(??`)ノ

 可能不是当下流行的,但我还是只想写独属于这两个人的故事,而非一个人皆可替的模板。只有别枝和庚野在过去相遇,这个故事才会开始。换谁都不可以,少了哪部分也都不是他们、不是这个故事了。

 就这样~感谢阅读,感谢喜欢(??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