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此处戛然而止。王琼偷眼望去,见皇帝手指正摩挲着玉虎背脊,那和田玉沁色如血,恰在虎目处凝成两点朱砂。余光瞥见魏彬踏着碎步进来,袍角扫过青砖时惊起一缕轻尘。
魏彬跪下道:“禀万岁爷,毛阁老领着众学士在文华殿外听宣。”魏彬的声气儿像是浸过冰水,惊得王琼肩头一颤。
朱厚照仍垂眸把玩玉虎,半晌方道:“宣。”又侧过脸对地上人影道:“王卿且起。”那话音儿轻飘飘的,倒似在说件不相干的闲事。
毛纪跨过门槛时,正撞见王琼掸着膝上浮灰。他面上端着春风,口中却暗咬银牙,心道这厮倒会钻营,竟趁内阁议事的空当来献殷勤。面上仍恭谨行礼:“臣等参见陛下。”
这时朱厚照早已调整好坐姿,从一摞奏本中拿出一本道:“你们且瞧瞧兵、礼等给事中言的奏言,如何计较,好说与朕。”
于是毛纪躬身接过本子,看完后,竟直接递给了乔宇,乔宇看完依次传递......
原来是科道官会本认为土鲁番频年进贡,世受国恩。不应该会出现这种情况,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根据往年来看,先是都督缑谦、侍郎张海闭关,绝其贡使,诸夷无所得,怨其犹长。速檀阿黑麻不久就对自己挑起的灾祸感到后悔,哈密又被我朝控制。
而且后来真帖木儿逼迫驱逐陕巴的缘故,镇守和巡视的官员将他诱骗到甘州,拘押豢养了数年,后来活着回到家乡,他对朝廷的恩德惠泽感恩不浅。甘肃且与居人往来颇久,牵制旧好。
哪里会有几天这样纠集众人深入内地,围困城堡,逼迫巡抚大臣的情况。目前远方还有贼人亦卜剌、阿尔秃厮逃窜隐藏在西海,尤其号称凶狠狡黠,他们与土鲁番的两个首领先世是亲族关系,如果他们聚集乌合之众前来,甘州、肃州这两个镇,真让人担心害怕。
这种情况,甘肃竟然没有实时上报,方便朝廷措画。现在我们担心恐诸贼分据要害,道梗不通,或巡边都督官措置乖方,威信不立,故观望蒙獘,迁延不报。
于是建议陛下敕兵部遣人驰谕平凉、安会、兰州及河西红城子、古浪诸处,俱令侦探声息,各令飞报。仍行巡按甘肃御史躬诣河西,察访机宜以闻。乞朝廷再差素有威望之部臣,节制众军。”
毛纪首先开口道:“王宪,你是内阁学士,又管着兵部,你来说说。”
众臣闻言心中无不吃惊,这毛纪现在可以啊,这是要拿王宪这兵部堂官作筏子。
王宪闻言忙趋前半步便道:“兵部议论过,是同意的。”话到此处却顿住,眼角往王琼处一瞟。
毛纪早瞧出端倪,暗啐这老滑头又要推诿,面上却堆笑道:“高见。只不知这‘节制众军’的人选...早先御前会议下过定论,原本要差新建伯的,王琼是反对的.....如今再选是否要算上王守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