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观复 作品

第323章 都在装

养心殿内鎏金兽炉吐着袅袅青烟,朱厚照斜倚着引枕,手里把玩着和田玉虎。面前新晋左都御史金献民躬身垂手,乌纱帽下隐约见得鬓角几缕银丝。

 “这话可当真?”天子漫不经心问道,指尖玉器映着流转华光。

 金献民将腰弯得更低些:“回陛下,顺天府查明,刑部核实,那寿宁侯府上的张广虽罪当诛,然其情可悯,故减等发往延绥充军。谁料未及起解,竟在诏狱里...”他顿了顿,“如今按律当令其子张金凤代父服役。”

 朱厚照忽地直起身来,明黄袍袖扫过案上奏本:“都察院如何说项?”

 “御史简霄有本,”金献民从袖中取出青藤纸奏章,“言道罪囚既毙,天罚已彰。若再勾补其子,恐涉株连之弊,求恩免张氏子流徙。”

 暖阁外晴空万里,阳光照的屋里暖洋洋的。朱厚照将玉虎往紫檀案上轻轻一磕:“这倒合了慈悲心肠,卿如何计较?”

 “臣不敢苟同。”

 “哦?”朱厚照挑眉,见那老臣虽垂首而立,脊梁却似庭前古柏般挺直,“你是要那小郎君顶罪?”

 “回禀陛下,律法如日月昭昭。张广未服其刑而亡,自当子承父责。”金献民声音清朗,惊起梁间栖燕,“若因狱中横死便免株连,往后罪囚岂不竞相自戕?”

 朱厚照抚掌而笑:“好个铁面御史!只是...”他忽地倾身向前,“寿宁侯府与太后沾亲,卿不怕得罪了慈宁宫?”

 金献民整了整绯红官袍,乌纱帽下目光如炬:“臣只知效忠陛下,不知其他。”

 朱厚照怔了怔,忽想以前小时候自己,见河畔有老农以竹篾编笼。看似柔韧枝条,实则经纬交错自成章法。终是颔首道:“准奏。”

 金献民又道:“臣乞免御史简霄之职务。”

 朱厚照又是一愣,问道:“他有什么罪?”

 金献民却道:“身为御史岂能再容其他?臣觉着他是看了寿宁侯的面子才有此本。”

 朱厚照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当初桂萼奏请朝廷下定决心清理土地,使各种违法行为无处藏身。此人是为数不多支持的御史。”

 于是朱厚照应付道:“再议。”

 待金献民退出殿外,朱厚照唤来张大顺:“传旨苏进,查清楚该案。”又望着琉璃窗的阳光,自语道:“好个金铁崖,倒比那起子墙头草有趣得紧。我还真以为你比那太阳还耀眼。”

 张大顺连忙应喏。

 殿角铜漏滴答作响,朱厚照正欲批改奏本,忽闻廊下传来细碎脚步声。但见帘外外立着个青袍侍卫,腰间鸾带在暮色里泛着幽光。

 “启禀万岁爷,王琼在隆宗门递牌子候见。”

 朱厚照指尖一顿,狼毫笔尖的朱砂滴在笺上,洇开一朵红梅:“一会儿就该御前议事了,他怎么先来?”他瞥了眼窗外,"传。"

 不过半盏茶功夫,殿门外环佩叮当。王琼头戴乌纱,身着仙鹤补子绛袍,捧着奏本趋步而入。

 “臣叩见陛下。”王琼伏地行大礼时,腰间玉带扣碰在金砖上,发出清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