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宁也看见罗旭了,本来一条腿都迈进垂花门了,又拔出来。
“二哥?嫂子!”他先跟文贞淑打了招呼,然后也奇怪,他们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而且看着文贞淑面色不悦,两个人不会是吵架了吧?
罗旭抱着自己儿子,一岁多的男孩子坐在爸爸的臂弯里,根本就不老实,屁股一扭一扭的,就想下地。
“呦呵,大侄子可是真精神,找叔叔不?”付宁也看出罗旭快没耐性了,伸出手哄着那孩子。
没想到,这小子不认生,小手一张,上半身就倾过来了,嘴里还“啊、啊”的叫了几声。
付宁顺手把孩子接过来,招呼罗旭他们往里走,“宝贝儿,走,咱们看看那个是谁啊?”
连安在垂花门前头等着他们,听见付宁的话,捏着孩子的小手儿晃了晃,“是大爷呗,叫个大爷?叫一个,大爷。”
孩子不理他,他也乐呵呵的。
等罗旭他们都进来了,才放开孩子的手,“先进屋,回来住多久啊?我让他们收拾客房。”
罗旭一脸疲惫,捏了眉心两下,摆了摆手,“找人把虎坊桥的院子收拾一下吧,我想多住些日子。”
付宁和连安交换了一下眼色,有事儿!还不小!
“行,那你先在我这儿凑合两天,等收拾齐整了再回去。”
本来吴清去德国留学的时候,罗旭是想把虎坊桥的院子租出去的,租金还能贴补贴补小吴。
没想到约纳斯把吴清在德国的衣食住行都包了,那靠着大车店的分红,还有他自己院子的租金就够学费了。
虎坊桥那个院子就没动,罗旭这回住着方便了。
毕竟他拖家带口的,都扎在连府也不像样子,不比孤家寡人那会儿了。
文贞淑对着连安和付宁曲了曲膝,伸手又把孩子抱过去了,跟着出来接待她的会婶去了客房。
屋里就剩下哥儿仨了,连安才小声儿问罗旭:“怎么了?这不年不节的怎么回来了?”
“我有点儿不想干了。”罗旭的话里透着股子疲惫。
他本来是在奉天修械所干得好好儿的,不光修好了复装子弹的机器,还弄了几台车床回来,现在已经能自己生产一些枪械的零件了。
上头的人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修械所上下都拿他当头儿。
可是前几个月上面传出消息来,说是大帅想要建个兵工厂,着人在东门外面看了一块儿地,比他们修械所大了好几倍。
据说名字都起好了,叫“奉天军械厂”。
但是这个事情,没有人通知罗旭,反而直接下来人从修械所挑了一批师傅调走了。
那可都是罗旭手把手培养出来的,这不是过河拆桥嘛!
罗旭那是什么性子,虽然是能屈能伸,但骨子里的高傲是与生俱来的。
他可以低头,但是绝对不会弯腰!
等到修械所又调走了一批人,连关文慧都接到了调令的时候,罗二爷摔耙子了。
他本想去找军械厂的督办,奈何人家不见他,只派了个军官出来跟他说话。
说是让他安心在修械所工作,军械厂那边的规划已经做出来了,更需要有经验的老师傅,所以只能先委屈他了。
等到军械厂的新负责人到了,人员会根据需要重新分配的。
但是现在那个负责人还没有点头要来,所以军械这一块儿得罗旭先帮衬着。
这还不明白吗?人家想要另请高明,但是又不想放罗旭走,这是要架空了他!
罗二爷什么人呢?
八百个心眼子,算计人心从来就没失过手!
你想拿我的心血充你的门面?踩着我的成果往上爬?
做梦去吧!
回去他就写了个请假申请,只说离乡多年,今年得提前回家过年,归期不定。
把申请往上一递,管你批不批呢,他抬腿带着家眷就回来了。
奉天那边儿也没想到他这么决绝,等督办带着人上门挽留的时候,罗二爷早就出城了。
“那你这是想怎么着?吊吊他们,要是筹码合适再回去,还是打算换一家?”
连安不疾不徐的说着话,罗旭的情绪很快也调整过来了,再睁开眼的时候,那个冷静自持的旭大爷又回来了。
“看看情况吧,他们既然不真心,我又何必在意,好在酬劳是不少,不算白忙活。”
但是连付宁都能看出来罗旭的不甘心。
也是,当初一副礼贤下士的做派把人请过去,人家把台子搭好了,他们想霸着台子让自己的角儿唱戏,换谁都甘心不了!
“行了,也别熬淘了,就当回来歇几天,可是你跟弟妹又是怎么一回事儿?我看着也不对茬儿啊。”
一听这话,罗旭脸更黑了,他是觉得自己最近真是走背字儿,什么都不顺。
本来在修械所就生了一肚子气,回家跟文贞淑说了一句,“走吧,咱们回京城。”
可她一句关心都没有,连个“怎么了”都没问,第一句话就是,“我不走!我的人都在奉天和凤城,去了京城再联系他们就不方便了!”
要知道他们结婚两年多了,文贞淑在家待着的时间不到半年,连怀孕的时候都在外面奔波,也就是生孩子的时候在家老实坐了个月子。
这孩子自打出了月子就是罗二爷自己带着,家里白天有奶妈、有婆子丫头,晚上就二爷抱着哄。
他们那帮人行事不够缜密,罗旭光是给他们擦屁股,就搭进去了不知道多少钱和人情,还不算他亲自给他们谋划。
结果就换来一句“不走!”。
而且当罗旭透露出,自己想要换个地方干的时候,文贞淑是激烈的反对,因为她不想离开奉天,这里是她参与复国活动的大本营。
而罗旭在奉天军中的地位越稳固,她才更好借力,为了这个,她甚至建议罗旭去跟督办表忠心,只为了留在将来的军械厂。
这是把罗旭的脸面往地上踩啊!
罗二爷二话不说抱着孩子就出门了,你爱来不来!
文贞淑到底是跟过来了,可是一路上也没有个好脸儿。
“你们说,怎么办?”
听着罗旭的灵魂发问,两个没媳妇的人互相看了一眼。
这谁知道?
你当初追人家追得颠三倒四的,现在问我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