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吗?”夏初霁微微颔首,其实内心很难将处事沉着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善于谋略,思虑深远的林奕与嬉皮笑脸的小男生联系起来。
虽然,何凝萱也曾如此向她提过。
“嗯……我想,他应也很怀念当初无忧无虑的日子。”绫婉玉的目光,依旧温情的注视在他身上,似是沉浸在回忆中一般,“只是父亲为寻真相牺牲,母亲为护他而死,默默背负一切沉重的他,自然早就笑不出来了。”
“甚至,连洛桑大案告一段落后,我觉得,他仿佛都没有得到救赎。”绫婉玉微微垂眸,深深叹了一口气。
“为何?”夏初霁神情不解。
“真相,给人带来的解脱,只有知晓它的一瞬,而后,便会将无法改变,亦无法挽回的痛苦,血淋淋地刻在人心头。”绫婉玉如此道,思绪仿佛回到林奕告诉她,那一场摧毁她童年的火灾真相时的感受。
震撼,愤怒,而后,只剩下漫长而煎熬的痛楚。
那种痛楚,是无力改变,无力挽回所带来的弥久伤痛。
那一瞬,夏初霁眼眸震颤了一下。
这样的感受,她也曾与在米耶切身体会,憔悴苍老的母亲,毁容残废的父亲,她也曾是这些伤痛的经历者。
绫婉玉转过头来,望着夏初霁变化的神情,也知道她在回忆何事。
“你,我,他,包括未曾来此的南絮妹妹,都是黑暗过往的亲历者,我作为他的妻子,保护他,关心他,本应是我责任,尤其是远离你带给他的巨大风险。”绫婉玉将话挑开,直入主题。
夏初霁默然许久,手轻轻捧在小腹间,缓缓开口问道:“你不应该像常人一般,给我一个耳光,质问我吗?”
她不解,不解绫婉玉的淡然。
换做是她,她做不到。
绫婉玉却摇了摇头。
“你腹中的孩子,想来你强求所得,我也不必质问什么。”她语气笃定。
夏初霁知道她所言属实,但好胜的心态,依旧让她有几分偏执。
她觉得,自己不输面前的女子,无论才识,抑或是相貌。
“你就那么相信他?”她抛出问题。
绫婉玉轻笑一声。
“并非信任,只是觉得你行为可笑。”绫婉玉轻笑一声,摇头道,“他于黑暗中来,说是死过一次的人也不为过,除了那一身伤痕与血淋淋的真相,他一无所有,而夏女士你,偏偏要的最多——冒着生命危险的的帮助,乃至他的偏爱,他的陪伴,甚至是他的情绪……”
“向这样的他,无度索取,你又怎会得他真心?”绫婉玉反问道。
夏初霁愣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她想到的,并非索取。
而是那些炽热的夜里,她与他交缠时,她曾抚过的伤疤。
那些刻在他胸口扭曲各异,狰狞着的伤口,她未曾想过,如何去抚平?而是亲手拿着手术刀,在他胸口再切出一指深的伤痕。
她再望向远处,挂着亲切笑容,与那两个孩子及父母认真叮嘱着的他。
她忽地有些站不稳。
绫婉玉只觉得,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够了。
若是再告诉她,林奕的未来的计划,又是以伤害他一人为前提,怕是面前的女人,真的会发疯。
“以后的日子,希望你不必日日紧跟着他,至于你的索求,既然他已应下,他必然会做到。”
“因为,他的品行与定力,比之任何一人都更值得信赖。”
“还有,我和你,不是很合得来……”
绫婉玉最后一语落下,便不再逗留,朝远处的他缓缓挥手,微笑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