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特勤队离开,大致过了快一周时间,鹧鸪那边第一次通过加密手段给倪卓越发来了讯息。
特勤队大部分被诱导进入地下探查的成员,都随着地下堡垒的爆炸与垮塌被彻底掩埋,祝闵与一小部分成员极为谨慎,不愿先行潜入,一直在外观望。鹧鸪被逼无奈,在贺枭先行狙杀了祝闵后,特勤队群龙无首的情况下,还是打的极为艰难。白热化的交火一直从黄昏打到天亮,才勉强将特勤队全员歼灭。
至于沈樵,也从最后的活口中逼问出了下落,找到时早已浑身皮开肉绽,奄奄一息,几乎只剩下半条命。
鹧鸪付出的代价可谓极小,大部分都是地面交火的枪伤,伤亡也的基本都是按照林奕与夏昭勋的约定,全部都是提前被控制在地下做诱饵与掩饰的雇佣兵。
对鹧鸪而言,最好不过的结局了。
只是那鹧鸪躲藏了十年的地下堡垒,已经成了彻底的废墟……。
夏初霁知道,林奕兑现了他的第一步诺言,约定,已经开始了……
她知晓,他可以回去了,回到他那个温馨和谐的小家,只要,只要再做最后一场手术……
她的心里惴惴不安,想说的话一直哽在喉咙,在纠结与摇摆中,她还是走向了他的房间。
只是,他不在,亦不知去向……
她知道,他不会逃,毕竟回家,是他一直执着坚持的,而今终于等来回家的契机,他又怎么会逃走。
她沿着旅店的长街,一路走到底,直到赫得尔的夜,也渐渐深了,她才在一个小酒馆的角落里,发现了烂醉如泥的他。
她皱着好看的眉头,坐到他的对面,悄然望着眼眸灰暗的他。
“怎么不回去?倪叔有事找你商量。”她将桌上喝了快一半的烈酒摆远了些,感叹他似乎酒量并不是很好。
他无言,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便想拿回他的酒。
“不要喝了,你伤口未愈。”夏初霁出言提醒着他,语气不似温暖,还是冷冰冰的模样,“首相和国安署那边随时会传来联络,你还是和我一起回去,与倪叔尽快对一下后面的计划。”
林奕眉宇间掠过一丝烦躁,眼神厌恶地看着她。
“我都已经安排好了,还有什么需要商量的?怎么?又有谁要杀吗?”
林奕的语气像是带着一丝怒气,把夏初霁的脾气一下子就点燃了,只觉得自己这几日并没有惹到他,也没有强迫他什么,还细心地帮他在恢复身体,为什么要这样的态度对她。
不知为何,她只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时,总会变得敏感易碎,仿佛情绪被他牵动着。
“跟我回去。”她清冷的声线下达着命令,想将他手上的酒杯也抢过来。
他紧紧攥着,不松手。
她置气,只想着拉他回去,却被他重重甩开。
他冷着声音,连看都不看她。
“夏初霁,我已经完成了和你父亲的第一步约定,我现在好像没有必要再听你的。”林奕情绪不佳,说话都带着一股火药味。
“跟我回去!不要再喝了!”她只觉得听见林奕这般对她说话,她心都止不住的痛,只是面上强装着没有表情,一副强硬冷淡的模样。
她抢酒杯的手腕,骤然被他紧紧抓住,整个人似乎都被他拽了过去,鼻尖与鼻尖之间,只有两拳的距离。
他浑身的酒味,黯然的眼神里似乎没有一丝光。
“那些照片和视频,删了!”他的语气也是命令。
“休想!”她费力地掰开他的捏紧的手,咬牙吃痛道,“在你答应我们的事情结束前,你都要听我的!”
林奕嗤笑一声,眼角满是冷意,一字一顿道:“你是觉得很有意思吗?你到底想要什么……”
“要什么?睡了我,你现在想当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和你说,林奕!不可能!”夏初霁胸口一阵委屈,浑身颤抖着,只是高傲的性格让她依旧伪装着自己。
“我睡了你?”林奕像是听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冷笑一声道,“你真觉得我很享受这样吗?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他心头满是怒气,借着酒劲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他与夏昭勋约定的情况,夏昭勋并未完全遵守。
答应好的俘虏,变成了血腥的复仇与虐杀。
如今的他,和浑身浴血的刽子手,又有什么区别?
可他亦身为俘虏,又能做什么?
夏初霁冰蓝的眼眸震颤着,胸口抽痛得几乎令她窒息,只觉得连小腿都站不稳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要这样的态度……
他夺回自己的酒杯,将杯中半盏一饮而尽。
“我只是不愿意欠你人情,你真以为,我很乐意与你做吗?”夏初霁忍着眼泪,只是高傲的性格,让她出口的言语,依旧宛如尖刀,把两人之间薄如蝉翼的关系剪了个稀碎。
“补偿我?真是笑话。”林奕又灌了一口,冷眸盯着她,“我既不需要!你也不欠我什么。我们之间这样扭曲的关系,就不应该发生!若是你真想帮我,为什么连让我和爱人视频一次都不可以?又为什么用那种卑劣的手段来试探我?”
“不信任便罢了……夏法医还是做好你自己的事,安装炸药也好,剖开胸口也好,都随你。”他丢下这句话,便继续靠在角落里,将酒杯一杯杯斟满,一杯杯饮下。
她觉得心都被林奕的话,剜走了一块。
“林奕,你混蛋!”她情绪崩溃,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无力的拳头砸在他的胸口。
宛如情侣争执,夫妻吵架的画面骤然将其他客人的目光也吸引了去。
林奕一退再退,直到抓着她的手腕,直到被她咬在肩头,直到挣脱不开。
她抬眸,眼眶却满是晶莹,委屈的泪痕与唇线,似是将她的高傲与清冷揉碎了一地。
“林奕!你混蛋!你混蛋!”
“你可知,那个胸口的装置,会对你的健康造成多大的伤害?!”
“你可知,在环境不洁的空间里,手术又有多大的风险?!”
“你可知,在首相身边,你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回去真的那么重要吗?!”
“你会没命的!”
林奕的衬衣被她泣如雨下的泪滴淋湿,他凝滞在那,久久无言……
她哭腔更盛,委屈地双手缠在他的腰间,语气满是卑微与恳求。
“别走了……好不好……”
“沈樵安全回来,一切都结束了……我去和父亲说,我们远走高飞,去哪都行……”
“我可以嫁给你,像你的爱人一样,与你结婚生子……”
“我也可以像我们每个交缠的夜里,为你侍奉逢迎,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别走了……”
“我已经这样了……你到底,到底还要我,卑微成什么样子……”
他沉默轻拍着她的肩头,扶起早已在他胸口哭成泪人的她。
他眼眸黯然,她泪光盈盈,交织的视线里,全是复杂难明的氛围。
他摇头。
“对不起,我必须回去。”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他的脸上。
她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一步一退,眼神中满是空洞与恍惚,似乎还在为他的回答迷茫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