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中,一个紫色法阵凭空冒出,身着黑金长衫的男人走出紫色光芒,望着面前已经大变样的不周山脉,眯了下眼,四处张望,并未露出多少惊讶。
仿佛这一切都是他预料中的,甚至连九幽堡垒所在的山峰消失不见也是如此。
他平静地迎着风沙向前走去,看到倒塌的山峰前,围着一群垂头丧气,萎靡不振的家伙,有妖兽,也有半魔,看着风沙中走来的男人,目光皆是震惊,随后,夹杂了一丝怨气在里面。
姜焱凌扫视了一圈,他们眼中毫无杀意的怨气,令他有一瞬间忘了他们是饮血啖肉的猛兽。
他最后注意到了不远处那摊庞大的血迹,虽然血腥味儿已经被狂风吹散,但看着零星的几块皮肉沾着血还是让人感到不适。
“嬴勾真把那些蕴含血凝珠的邪修,一个不剩全吸走了?”姜焱凌问道。
周围一圈妖兽和半魔皆白了他一眼,不作回答。
嬴勾在他地盘的家门口抢他东西,欺他部族,姜焱凌眼中却无怒意,看着还有些正中下怀的笑意。
这副表情,妖族看着更窝火了。
姜焱凌看着他们,道:“一个个死气沉沉,该如何杀敌?”
蝎王在一旁站了起来,身后蝎尾的尖刺对着姜焱凌,道:“杀敌?妖族如今穷途末路,敌不来灭我已是万幸,姜教主,这便是你想要的结果么?”
群妖哀怨地长叹了一声,连报复这个欺骗他们的人的想法都没有,士气全无。
姜焱凌摇头:“当然不是,我要的是各族和谐,天下太平。”
“呵,天下太平?”毒蝎话语尖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想要天下太平,这天下就要有一族被赶尽杀绝,姜教主,这次是向着人族了啊!”
血麒麟也是表情激愤,道:“亏我族对蚩尤后裔抱了三百年的希望,什么天命七杀,这天命根本不是妖族的天命!”
面对妖族的控诉,姜焱凌表情温和,不紧不慢地,找了一块平坦的岩石,坐了下来。
他反问道:“你们知道,玄冥的九成功力是怎么被反噬的么?”
妖族面面相觑,皆摇头。
姜焱凌见状,道:“这是一场人为的天劫,献祭血脉为七杀,策反神将为破军,贪狼控局,此逆天而行之术反噬了他九成功力,只为今日的浩劫降临。”
此话一出,毒蝎便反驳道:“虽不知他曾在九黎族居何高位,但他有权力献祭蚩尤上神至亲血脉?”
姜焱凌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而不语,仿佛作了解答。
“也许,我在还未出生的时候,我的祖上和血亲就已经为我的命运做了决定。”他平静地说出这番话,心里已难再起波澜。
他从未见过他任何血亲,被不认识的人抛弃献祭,又怎么会难受呢?
只不过被自己的根亲自砍下丢弃,利用摆布,想起来还是有些隐约的悲哀罢了。
“说实话,我不恨他们任何人,我从未见过他们,我也从未对家人有过任何挂念亲情,就像是一片无根可寻的落叶,随波逐流到这世上,就像我本来的名字那样……”
“对,我本就是个很自私的人,我诱骗妖族服从我的意志,我许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成真的广阔未来。”
“只因我和你们心中都有恨,便拉着你们一起,对共同迫害过我们的人发起无休止的复仇——但我忘了,如果靠武力和征伐就能为同族争取到万世太平,那为什么万年前输的是英勇善战的九黎呢?”
妖族皆是一阵意外,像是没想到他会全盘推翻自己祖上的行径,唯有东海石猴目光沉着,在品尝这番对于整个九黎一脉的自我怀疑。
姜焱凌抬眸看着半魔的方向,隐约看着阴逵,道:“在我把阿萝抱出废墟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我这前半生是一个极其荒谬的错误。”
“我赋予妖族爪牙和兵刃,将愤怒在心中深种,看似给了妖族不再被欺凌的资本,但却是卷入了另一个更加难以脱身的深渊——”
“万物生死更替,矛盾和血仇却杀不完,屠不净,令这天下再无一处净土,唯有一方灭绝,争斗才会息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