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迫感骤然袭来,她咽了口口水,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
他察觉到她的动作,动作顿了顿,沉默的把水壶放到她面前,又重新坐了回去。
散绮却误会了他的意思。
她道:“你等一下。”
说完,她手忙脚乱的从书包里拿出新买的水壶,吨吨吨往里灌水。
末了,小心翼翼的开口:
“要是不够喝,我、我再去添。”
他眸光微动。
散绮还是很怕他,走路恨不得贴着墙走:
“那我……先回家了?”
“……”
他安静点头。
散绮松了口气,一溜烟跑回家。
等门关上,少年端起那壶清亮的水,对着水面的倒影出神。
“那个——”
隔壁的门打开一条缝儿,梳双麻花辫的小姑娘探出半个脑袋,怯怯的问:
“你喜欢吃蛋黄吗?”
他缓慢的眨了两下眼睛。
“我最讨厌吃蛋黄了,幸好你爱吃。”
天色将晚,散绮高高兴兴的磕开一颗煮鸡蛋,三两下去了壳,两手轻轻一掰,蛋白与蛋黄便分离。
她把蛋黄递给他,“喏。”
他凝着自己积满污垢的指尖,没有接。
她小声问:“你要先洗个手吗?”
他默了许久,抬起脸,问:
“可以吗?”
这一次,他的嗓音不再干涩嘶哑,溪水一样清冽。
真好听。
散绮想。
她麻利的端来一盆热水,里面还放了一条毛巾。
“没用过的。”她道,“你顺便洗洗脸吧。”
他沉默的将满是冻疮的手浸入水中。
僵硬麻木的指尖很快升温,生长着冻疮的地方泛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如同蚂蚁在啃食。
指腹用力碾下,痒便成了疼。
他眼皮也未抬一下,仍旧仔仔细细的清理着手上的污渍。
水很快脏了。
散绮来回换了三次水,他才勉强洗干净手和脸。
几缕额发湿漉漉的垂在少年漆黑眉间,一颗一颗的滴着水。
她呆呆的看着他,结结巴巴道:
“你、你好……漂亮。”
他安静半晌,道:“谢谢。”
散绮忙摆手道:“不用谢,你真的很漂亮,别人看见了都会这么夸你的。”
他不说话了。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她撑着下巴问。
“傅明河。”少年低声道,“我叫傅明河。”
“这个名字,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散绮立马保证道:
“那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不过,是哪个明河呀?”她又问。
傅明河指尖沾水,一笔一划的在地上写下两个字:
“是明河翻雪的明河,出自一首宋词。”
她似懂非懂地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
“你呢?”他问。
“我叫散绮,江散绮。”她同样沾水,工工整整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是这两个字哦。”
傅明河看了一好会儿,轻声道:
“你的名字很好听。”
江散绮骤然笑了,“真的吗?”
他黝黑的眼瞳里也漾起一丝笑意:
“真的。”
“那我的名字也出自宋词吗?”她饱含期待的追问。
傅明河停了停,别开眼不去看她:
“以后……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