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沈喻琪看着那张脸,一下子没说出话来。
“我……”
“怎么啦?”
二皇子一着急,眉头中间就会有一条纹路。
沈喻琪听到他的问题,想着措辞……她回想起今天看到的一切,心头不自觉一阵汹涌,眼睛里窜出了泪花。
她小声嘀咕:
“谢谢你。”
“什么?”
二皇子弯下腰,他没听清。看到沈喻琪的眼泪他又着急起来,擡手去擦她的眼泪。
沈喻琪平覆了心情,她抓住了二皇子擡起的手,放到他身侧后松开,抱住了他。
“谢谢你。”
沈喻琪重覆着。
“谢谢你。”
二皇子的身体僵住了,一动不动,只有抽搐上扬的嘴角还在本能反应。
沈喻琪心里藏了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从今天起,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
沈喻琪发现了贵妃榻上用绿棉布包住的食盒子,她拿起包裹赶忙跑出殿外。
掌事应该还没走远,这包裹是他早上带到宫里的。据说是老婆给做的爱心便当,但也没见他拿出来吃,这会回去,他又忘了拿。
沈喻琪靠着殿外的石栏杆往山下看,没有掌事的车马,应该还没走远。她赶紧追出宫外,却没发现掌事的踪影。
上山的路只有一条,沈喻琪正纳闷,回头发现掌事就坐在门牌楼旁的石墩上。
“掌事,你怎么坐在这?”
掌事一点反应也没有,直到沈喻琪走到跟前,他猛地一惊,下意识站起身。
他神智没有完全恢覆,踉跄差点摔倒。
他游移的眼神看到了沈喻琪抱着的包裹。
“啊……谢谢啊。”
已经不知道过去多少天了,掌事仍然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仅开朗潇洒的轻松模样不见了,平时圆滑处事的小心谨慎也不见了——他彻底丧失了自我。
沈喻琪极速思考,想起他说和老婆闹矛盾……
如果变故来自于夫妻间,且严重冲击到自己的世界观和职业专注度的话,那很有可能……是家暴。毕竟这里的人都会法术,女强男弱不好说。
“掌事。”
沈喻琪小心地开口。
“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了吗?”
掌事明显楞了一下。沈喻琪突然感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上下扫视掌事,试图搜寻蛛丝马迹。没想到……他的裤管下真的露出了一道口子,口子周边已经淤青了,似乎还带着点血。
沈喻琪惊愕地张开了嘴。怪不得之前从没见过他老婆做的什么爱心便当,恐怕是打人后的悔过……沈喻琪愤慨不已,要换作她自己,肯定也一口都吃不下,肯定也打开都不想打开啊。
沈喻琪看着掌事沈默隐忍的表情,想必他难以启齿,但她不准备放弃。
“掌事,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跟我说说吧,我虽然没结婚,但是对婚姻法还是有一些研究的,婚姻关系里不该有性别歧视!”
沈喻琪仔细想想,这里好像没有什么调解机构,只能跟二皇子告状了。
“掌事,不论发生什么,我会支持你的!”
掌事对沈喻琪的话似乎有了反应,呆滞的眼神出现波动。
沈喻琪扶住掌事摇摇欲坠的身体,他好像人都瘦了。
“掌事,你想说说吗?”
掌事终于绷不住表情。他悲伤的虎牙露了出来,眼里一下涌出泪光。
“我没有,我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做……”
沈喻琪感觉自己也要哭了。
“我明白,我明白,每个进入婚姻的人都没有想到过。”
她突然反应过来,居然是“他们”?!情况比想象中还要覆杂……
她轻轻拍掌事的后背。
“不要怕,一定可以解决的。”
掌事摇着头,他的眼神变得绝望起来。
“解决不了,解决不了了……”
他说着说着,已经哭得声泪俱下。
“是我的错……”
“你说什么呢?!怎么会是你的错!”
沈喻琪难以想象这些天的强颜欢笑,使他彻底淹溺在了pua里。
“莞初。”
掌事突然擡起头,好像在求救,又很快垂下头。
“是我说的,”他眼泪又一下涌出来,“是我告诉仙族你们要去南边收妖。”
沈喻琪才意识到话题的不对劲。
“我没想到你们会伤得这么重,我没想到他们连你也不放过……”
这次轮到沈喻琪失去了反应。
“我以为……他们只是想试试二皇子的实力,那山里的妖怪根本没有那本事,是他们帮了那妖怪。”
掌事越说越激动,沈喻琪只觉得肚子的伤口隐隐作痛。
“他们根本不是想防备魔族。”
掌事猛地看向沈喻琪。
“莞初,你们仙族是想将魔族赶尽杀绝吗……”
你们。
这个词如一根针刺进耳朵,沈喻琪一阵耳鸣。
她眼睛一阵酸痛。
“为什么要这么说……”
她不明白掌事为什么突然划清界限,她也没有质问出口。
这个“你们”说得完全没有问题。
她硬将话吞了回去,委屈从眼里涌出来。
不论真心与否,附着在她身上的卧底身份,已经钻进了她的皮肤,在她的骨肉上寄生。只是她没在意,任由它长成一颗恶瘤,等到疼起来的那天,已经离判死的日子不远。
她天真将自己置身事外,直到昨夜还是如此。
“最好的朋友……”
偏偏在她说出这句话后。
这本该是一句可以缓停所有疼痛的话,却成了她“肿瘤”最猛的一剂催化。
沈喻琪突然胸下一阵绞痛,眩晕难以立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