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喻琪撕心裂肺的哭声吸引到了妖怪，这似乎影响了它的大好心情——影重破碎的身体掉在地上后，它的嘴角一直没有弯下来过。
沈喻琪磕绊地站起来，停止了哭喊，狠狠盯着妖怪的眼睛。她的嘴巴在凌乱的风中微微动着，重覆着一句话。
她胸口湿了一片，分不清是吐出的血还是流的泪，已经被风吹凉。而她的肚子是暖暖的——影重留下的真气还在涌动。
沈喻琪嘴里一直嘀咕着。妖怪瞥向她，露出好奇的神情。
它甚至侧过头来，想要听清她嘴里的话。
沈喻琪的眼泪突然汹涌而出，她捂着肚子，深吸了一口气。
“我要杀了你！”
她一遍一遍地喊。
“我要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
喊到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
妖怪的嘴角翘得更高了。它擡起剑，往沈喻琪站着的小石台砍去。
沈喻琪挺直站着，她通红的双眼紧盯迎头劈下的剑，丝毫不打算闪躲。
剑击到山石的瞬间，沈喻琪一鼓作气跳上剑刃，顺着妖怪挥剑时出现的一点斜面往上跑。她忍住眼泪奋力往上，边跑边爬。
剑一垂直，沈喻琪便摔下来，她靠着手上的护盾，把住刀刃。
双臂挂在剑刃上的沈喻琪很快支撑不住。这把刀也不是普通铁器，很快切进了护盾，切到她的手掌，沈喻琪钻心地疼痛。
妖怪饶有趣味地看着挂在剑上的小人，不准备直接杀死。它戏弄地甩动着剑柄，看着沈喻琪何时放手。它玩了一会，横过剑来，摊成平面，举到眼前，想要看看她到底能做些什么。
沈喻琪重新站起来。她不在乎妖怪的戏弄，疯狂往妖怪的方向跑。
妖怪开始欣赏这只随时都能捏死的小虫，它擡起手，中指和拇指比出弹射的手势，放在沈喻琪可以到达的尽头——它将自己的一切行动提前摆出来，甚至不担心沈喻琪可以做出什么反击。
沈喻琪也不减速，她的怒火足够她跑一天一夜，三天三夜，跑到心脏爆炸。她冲向准备将她弹开的巨大手指，心里只有一个声音。
她在手指弹出的瞬间，肚子猛地发力，向上弹跳，她眼睛也没有闭上，靠着快速的念力在将周围的雾霭变成一道冰阶，疯狂地往冰阶梯上爬。
妖怪睁大了眼睛，似乎没有预料到。
由于想要欣赏“小虫”被弹开的滑稽模样，它的脸和手靠得很近。此时它下意识往后仰头甩出手——想要甩掉搭建在它手指上的冰阶。
沈喻琪爬的速度不够快，妖怪甩掉冰阶时，她猛地往前跳，但被打中了腿，她在空中甩了几圈。然而靠着前冲的惯性，还有妖怪微微后仰的脸，沈喻琪顺利扒住了它的眼眶。
她脚勾住眼眶就往它眼睛里钻，沈喻琪彻底发了疯，在它那黑色的眼睛里疯狂地抓挠，她抓起一把黑液变成锥子，疯狂往她可以碰到的肉上扎，在它的眼睛上划出一道道口子。
妖怪痛苦地嚎叫起来，沈喻琪也在大叫。
“去死！去死！去死！”
妖怪开始甩头，沈喻琪根本不放手，妖怪干脆插进自己的双眼，将沈喻琪挖了出来。沈喻琪抓着冰锥继续扎它的手。
妖怪另一只手砸过来，想要拍死她。沈喻琪已经失去了理智。
“来啊！来啊！”
她擡起手，准备去刺那只将把她压成肉泥的手掌。
沈喻琪后背的衣服被咬住，一股强大的力量把她抽出妖怪的手掌。她在风中飘动着，后背有一股均匀的鼻息，她闻到了熟悉的雪的味道。
等到离妖怪足够远，她才被放下来。她转过身看到了灰仔……
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在灰仔的身上嚎啕大哭，一口气接不上来倒了下去。
沈喻琪僵硬地躺在地上，她歪过头，看着还在张牙舞爪的妖怪，看着已经看不到的影重倒下的方向，眼泪又开始流。
“我什么也做不了……”
灰仔一直在拱她，想让她站起来。它焦急地围着她闻来闻去，又去舔她脸。
“对不起，灰仔……”
或许是无能的自己太过害怕，她根本没有忍住念头，早就呼唤了好几遍灰仔。
妖怪的幅度越来越大，远处都能听见它挥剑的声音。
一个炽球出现在它身边——二皇子出来了。
因为眼睛的疼痛，妖怪已没有方才的从容，二皇子的攻击让它前俯后仰，很不好受。二皇子也比之前更快了，燃烧的炽光撞得妖怪的兵器叮当作响，甚至撞断了挥上来的剑器。
除了二皇子，他周围没有任何人影——沈喻琪不敢想象那些洞里的将士们发生了什么……
二皇子虽攻势凶猛，依然解决不了这个庞然大物。
这是一个砍断了头流尽血也死不了的怪物，除此之外他们一无所知。相反，二皇子三人的能耐已经被摸透，其中两个人再也爬不起来，二皇子还能坚持多久？
该逃跑了……她的脑子里声音响起来。但她心里响着不一样的声音，沈喻琪咬紧了牙齿，流下了要覆仇的泪水。
周围的风越来越大，却搅不动氤氲在山间的雾霭。遥远的风里传来二皇子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他似乎在呼喊。
她最终听清了那两个字。
“……初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