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天色已晚,门口那处昏昏暗暗地看不清出是何光景,然林观德一观那轮廓便知晓来人是何。
这四年来谢明没有一次主动来找过自己,早上不还对她闭门塞户,这会子竟主动来找她了。
她刚想开口说话,却发现桂花糕还在嘴里尚未咽下去。她只能点头用手势示意谢明进来,谢明知道她的意思便大步来到了案前。
林观德那边还在咽着桂花糕,只听谢明说道:“还剩多少东西没弄,我同你一起。”
林观德听到这话直接被呛出了声,谢明站在她的面前,微微皱眉说道:“你急什么,又没人和你抢。”
林观德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摆手说道:“不是不是,我要你帮我作甚?这些东西我看一会总能看完的。”
谢明冷冷说道:“这些事务堆了几天,,一个晚上又哪里看得完。这左少卿的职务耽搁了几天,哪里都等着你的批示,你倒是不着急,还躲了一个下午的懒。”这这话的意思无非又是在讽刺林观德不务正事,一个人耽误整个大理寺的事情。
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拿了张椅子坐到了林观德的对面,拒绝的话尚未来得及开口那边谢明就已经拿了文书翻看了起来。
林观德知这人强势,从前年纪尚小的时候看着还算收敛,如今就要及冠其锋芒已经遮掩不住了。林观德这几年对不少的人动手也未想过对谢家动手,正是因为不想同谢明交手。
如今三足鼎立,三位皇子的背后依次站着谢家丶徐家丶林家,这时候保持和谐静默才是最合适的,两人交手,必有一伤,倒叫那些看戏的人捡了便宜。
两名少年模样的人皆穿着相同颜色的官服面对面坐着,一人面相凌厉,一人面相阴柔。此刻天色全黑屋里已经燃起了灯,二人无话只有翻纸的声响。
许久,林观德突然指了指旁边桌上的朱红食盒问道:“这桂花糕是右少卿送来的?”
如今谢明已有官职,林观德自然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喊他小侯爷。
他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承认,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林观德以为他在看东西没有听到,便又说了一遍。
谢明这才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擡眼看向了林观德,“是。”只这么淡漠一字,没有任何感情。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林观德嘟囔道:“是就是,做什么这么冷……”
谢明压低了声音,从喉咙中发出了一阵低笑,嘲弄道:“左少卿可千万别多想,我不过是怕你空着肚子耽误了进度而已,明日别的人又要来催。”
林观德努了努嘴,她一边看着手头的东西一边拖长了尾音反问道:“多想?我多想什么呢?”
谢明的意思是今日为她送糕点全是于公,不过是让林观德不要自作多情。既然如此随便拿盘糕点亦或是大理寺的饭菜就好,又干嘛兴师动众跑去城东的盈果铺。
林观德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偏偏这样子问谢明,倒像是真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倒显得谢明居心叵测。
她说完这话擡眼看了一眼谢明,眼中全是无辜之意。那边谢明她又在打趣自己,这四年里他时时刻刻躲着她,如今好不容易共处一室想要胜出一筹,却发现自己还是说不过她,他只冷冷擡眼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又开始看起了手上的东西。
林观德知道今日是他留下帮她,否则自己又少不得要通宵一夜,见谢明如此便见好就收不再说话。
此时已经临近子时,整个大理寺除了一些特定地方还有夜直,也只剩下少卿院中还有动静。
因着时间太晚,谢家都派人来催了,来催的丫鬟名秋香是谢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
谢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也是比寻常人家的丫鬟出色许多,秋香个子高挑生得婀娜多姿,面若秋波眼波流转模样,这眼睛不说话的时候也像是含了情一样,就是叫林观德看得都直了眼。
这样的绝色可是少见。
林观德心想,她来寻谢明,那许是谢明房里的丫鬟,心中不由感叹果真这谢小侯爷身边跟着的侍女也是部落下乘。
秋香进门还带了股清清淡淡的香气,她朝二人恭敬地行了礼,谢明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承,林观德只道:“无须多礼。”
林观德知道这让人是来寻谢明回去的,对谢明说道:“今日多谢右少卿了,剩下的一点我很快便能看完,右少卿先行一步吧。”
这林观德除了方才揶揄谢明那一番有些从前模样,这会又端端正正了起来。
谢明还想说些什么,却听林观德道:“莫叫姑娘等急了。”
秋香闻此也道:“小侯爷先回吧,夫人在家里头可等急了。”话里还带了几分焦急可见。
林观德闻此心下暗忖,这谢夫人做什么这般,这谢明过些日子就要及冠了,还这么宝贝他做什么?她不禁腹诽,若叫这谢明娶了媳妇可还了得。
不过这几年又听闻那端微公主瞧上了谢明,若是谁家的姑娘同谢明近了一些总是要被她提点提点。 林观德这边自顾自想着这些,转头却见旁边又多了一人。此人身长体正,一身黑色装束,面容尚且端正。来的这人便是林家的侍卫,也算是林永善手下的亲卫--长随。
林观德刚要拿起文书来看,却又发现那二人还没有走,只又催道:“右少卿怎么还呆在这处?”
谢明见她如此也催促不再说话,又见林家的人来了此处只好转身夺门而出。
待林观德准备归家之时,那边谢明已经到了侯府。
夜晚的府邸四处都已经掌上了灯笼,幽静无声的石子路一片亮堂。秋香引着他去了侯府正厅,这会谢侯爷和谢夫人都坐在正厅之上,面色皆有些难看。
谢明没有坐下,只站在正厅中央,谢夫人好言问道:“今天为何回来的这样晚啊?也不回来送个信回来,可叫我们担心坏了。”
谢明抿唇没有说话。
谢侯爷怒道:“担心什么担心!他这会非要同那林观德相与,哪日被人害死还不知道!今日是林观德第一日上任,又不是你第一日上任,你凑他跟前讨哪门子脸呐。”
林观德这几年愈发猖狂,况因为黄广那事,他更是对她愈发厌恶。他知道谢明与那林观德同窗半年,许是生了一些情谊,他早早就告诫过他离这林观德远上一些,然而他却全然不把这些话放在眼里,竟还同她在大理寺一起熬夜班,叫他怎么会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