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趁乱而生,挟时局而放荡。只有些小官小户会投林府,另外一些高门大户哪个瞧得起他们,林党除了林永善为首外,无甚什么大的势力。
谢明不认可千恒的话,林观德这步棋一石二鸟,别人看不出来,但谢明如何不知。
他不再说话,有些事情现在看不出来,但随着时间渐渐过去,总会浮出本真的。
离白鹤死了已经过去好几日,徐衡玉虽出了那事,但曹家并没有去退婚,反而是徐家自己去退了婚。
曹家与徐家是世交,曹洛意与徐衡玉幼年相识,二人情谊深切,即便出了这种事情他也如何都不肯退婚,但最后徐衡玉以死相逼,若不退婚,她就去死。
最后这桩婚事也只能作了罢。
这曹洛意前些年也在白鹿洞读书,后来在乡试之中了个举人,却只从基层做起,在江西承宣布政使司照磨所当个从七品的小官。
这边好不容易与徐衡玉说完了亲事不日就要成婚,结果就出了这等事。
这曹洛意与徐衡玉还当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徐光行也一直没来书院,只在家中陪着徐衡玉,一开始的时候徐衡玉状态十分不稳定,时常半夜醒来号啕大哭,亦或者一人藏在被子里死都不肯出来。
她这样子,许多人都说她是疯了。
白鹤虽然死了,但日子总是要继续过下去的。林观德同从前无甚两样,该吃饭就吃饭,该练功就练功,她把蒋十馀的功课做的很好,其他先生的课依旧偷懒耍滑。
一切都如同昨日,除了谢明,她不再会去缠着谢明。大多数时候她不是在教李穆晚,就是自己练功,院子里的树都快被砍突了,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树身。
五月中旬的时候,水天儿终于到了书院。
林观德原是想要让白鹤去探了钱府的地形,然后再让水天儿去钱府偷账本。
钱家贪污严重,若账本被人偷去,纵是有老祖宗撑腰,也只等着遭受灭顶之灾。
然而账本就是钱家的命脉,哪有这么容易就能偷到,林观德原本打算等水天儿来了以后再细细打算下一步动作。
她时常在想,若是早一点对钱家动手,后面就不会再有那些事情了,那样徐衡玉也不会出事了,白鹤也不会死了。
但是哪里又那么多如果,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够果断凶狠,犹豫踟蹰自食其果。
水天儿来的时候,林观德还在院子里面教李穆晚练功。
“屁股翘一点,臀部发力,腿别抖。”
李穆晚身上绑了一堆麻袋,正在扎马步,而林观德在一旁自己舞剑,时不时地提醒着他动作标准不要泄气。
李穆晚听到了林观德的话,深深吸了一口大气,渐渐稳住了腿,不再如同方才那般乱颤。
他前些日子只能坚持一盏茶的时间,接下来的日子日日习这个扎马步,如今时间已经远远不止一盏茶了。
水天儿被一锦衣卫的人带了这处,她一推门就见到了这番情形。
她已经几月未见林观德,这会见到她甚是想念。
她的性子活泼,不较姐姐枫明儿那般沈稳。
见了林观德只兴兴朝她奔了去,她激动地喊道:“主子!”
林观德收了剑插回剑鞘之中,对李穆晚说道:“今日就到这里了,你先回去吧。”
李穆晚看向了水天儿,她身穿一件鹅黄褥裙,背着一个小小包裹,她举止活泼面容姣好,看着只像是个寻常的官家小姐。
但她喊林观德主子,李穆晚便知她也是林观德的手下,只是他从前并未见过这人,想来白鹤死了,是来替她的。
不过她这模样,也不知是林观德照顾她,还是她照顾林观德。
李穆晚在打量水天儿,水天儿也在看李穆晚。
李穆晚收回神来,卸下了身上的麻袋堆到一旁,便告了退。
水天儿见李穆晚走了,只缠着林观德说道:“从前未见过三殿下,如今看来也不如传闻那般窝囊,瞧着还蛮不错的。”
李穆晚久居深宫,没什么人见过他。传闻只说这人窝囊废物,且因被人欺压过得凄惨,成日里只能吃些粗盐淡茶,人生的也是面黄肌瘦,五短身材。
然而今日水天儿见了这李穆晚却见他形容模样甚好,还比她高出半头有馀。
况为了不引起注意,水天儿来的早,到了这处的时候天才将亮,瞧着那李穆晚大汗淋漓的样子想来是练了许久的功了。
一个皇子还肯受这种苦,实在不像是传闻中的那般。
林观德淡淡道:“传闻传闻,在这么多人的嘴巴里传来传去,又有几分可信。”
她稍稍出了些薄汗,说完这话领着水天儿进了里屋,她坐到了椅子上为自己倒了杯茶,茶已经凉透,降了几分林观德的燥热。
水天儿见林观德自己倒水喝这才发现了哪里不对劲,白鹤怎么不见了?她从方才进门来就未见到白鹤。
白鹤一直都跟在林观德的身边,林观德在哪里白鹤就在哪里。林观德去星月楼会带着白鹤,许多时候也都是白鹤来星月楼传递林观德的旨意。
若是白鹤在的话,哪一次不是白鹤为林观德备好了水。
水天儿疑惑道:“主子,白鹤姐呢?”
“死了。”林观德没什么情绪,说起这话的时候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