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意识恢复的那一刻起,嘉蒂就一直被这样的状态折磨着。想睁开眼睛,想要开口问身边的人自己在哪,想要坐起来看看周围,却好像怎么也想不起来如何完成这些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觉得黑暗不像刚才那么黑了,黑暗被鲜艳的红色一点点稀释掉,起初连自己也怀疑那到底是不是红色,之后这红色越来越多地取代黑暗并最终以自己的本色主导了一切,那是阳光照耀下的血液的颜色,虽然不是真正的光明,却以独特的温暖驱散了混沌的感觉,只要能看见黑暗有所改变就多少可以安心,即使那不是期待中的光明。
随着红色越发的亮丽,整个身体也感觉到了温暖,能够感觉到皮肤正在快速地吸收阳光的能量并转化成自身的热量,这份能量使血液的流动加快,不断把更多的氧气送遍全身,使细胞可以比任何时候都活跃。忽然,红色的世界一下子暗了下来,让人不禁误以为黑暗即将卷土重来,但刚才清脆的摩擦声说明那只是窗帘被拉上的缘故。继续仔细听还能听到脚步声,很轻,很小心的脚步声,但是可以分辨出那个声音越走越近,并且在一个近得不能再近的地方停住了,紧接着能够感觉到越来越近的呼吸,近到连呼吸的气流都可以感知到。
此时仿佛隐约想起了睁开眼睛的方法,她试着去睁开双眼,却只有一只眼睛能够睁开,而且眼前的一切都非常模糊。
“奇怪,明明不是在睡觉,为什么只能睁开一只眼睛?”本想自言自语,却因为喉咙里好像堵着东西而没有发出声音,最终只能在心里想着这个问题。
还没等视野变得清晰,耳边就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
“醒了!……太好了!”
“那是谁的声音?对了,是菲欧。”在想到答案之前,自己就被那个人抱入怀中,那个温暖的身体激动得不停颤抖,整个房间里只能听到耳边那个急促的呼吸声。
嘉蒂勉强抬起胳膊去拥抱菲欧,想要说的话都因为嗓子干哑而发不出多大声。她忽然想起来还可以用思想直接和别人对话,虽然好像是一件久远得都快记不得的事情,但却确确实实记得自己可以做到。
“菲欧,我想喝点水。”
菲欧在察觉到这个信息时愣了一下,但是在嘉蒂对这种能力做出解释之前就把准备在一旁的水端了过来。把水喝下去时有一种久违的畅快,略高于体温的水滋润着口腔、喉咙、食道,最后流淌到胃里,这种感觉是任何美味佳肴都做不到的。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之后终于感觉自己能够正常地说话了,眼睛也已经可以看清菲欧的脸,水汪汪的眼眶尤其醒目。
“这些够吗?我再去接一杯吧。”菲欧伸手拿走了已经倒不出一滴水的杯子,微笑着问道。
“不用了,别走,我有话想问你。”
“好,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好像让大家担心了,应该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那个机器人爆炸之后都发生了什么能大体上跟我说说吗?”
“那是三天前的事了,当时你因为距离爆炸中心太近被炸伤并陷入昏迷,我们把你送回基地的医务室进行救治,之后就一直在这间病房休息。道森队长一直在病床旁守着你。后来因为今天要去迎接瓦蓝德将军和他带来的人而不得不休息,于是安排我们几个轮流照顾你。”
“你刚才说瓦蓝德已经带人过来了?”
“还没到,通知的是今天下午抵达,道森队长需要提前准备迎接仪式和实验室的正式开工仪式,所以提前离开了。”
“这两天还发生过什么吗?,你们的训练怎么样?实验室建造的怎么样?”
“道森队长让除了照顾你的人之外的队员都正常训练,实验室那边也安排了专门的人代理他进行监督。对了,道森队长给你留了一封信,让我们在你醒来之后给你。”
“是吗?在哪呢?我现在就可以看。”
“稍等一下,我去给你拿。”
菲欧拿来了信递给嘉蒂,信封没有被粘上,上面写着“这是写给嘉蒂的信,除了她之外的人不要看。”看到这句话让嘉蒂想笑,但是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我的这只眼睛医生怎么说的?还能看见吗?”
“不要紧的,包扎起来是因为眼睛周围有明显的擦伤,担心感染,又因为距离眼睛太近了,所以干脆连眼睛一起包上了。没有伤到眼睛,放心吧。”
“没伤到眼睛就好,那这种碍事的东西就不需要了。”嘉蒂在菲欧反应过来之前撕掉了挡在眼前的包扎物,菲欧想要制止,但发现伤口已经基本长好了。
“居然这么快就恢复了?!当时半边脸都是血,我还以为伤口一定很深……”
“小伤,没事的,现在已经不疼了。”望着菲欧半信半疑的表情她又补充道。“真的不要紧,放心吧。我来看看他都给我写了什么……”
她翻开信,信的第一段话就让她石化了。“看到这封信说明你醒了,首先明确通知你在今天这一整天里哪都别去好好躺在床上休息。我已经告诉了基地里所有的人一定要让你好好休息,如果你坚持对他们说自己已经没事了就让他们找医生进一步确认你是否有精神层面的损伤并考虑深度治疗。当然你也可以使用能力从基地里逃走,不过如果你因为体力没有完全恢复而再次倒下我会毫不犹豫地找人给你打一针麻药让你再多睡上几个小时。”
看到这的时候,嘉蒂刚才喝下去的那杯水已经有一半以上都变成汗了。为了避开菲欧好奇的目光,嘉蒂请菲欧去给自己再倒些水并顺便拿点吃的。支走菲欧之后她用最快的速度把剩下的内容看完。
“我等了你一天一夜你都没醒,看来这次伤得不轻,不过你既然活着回来了我就不用担心会对不起威利斯了。相信我走后不久你就会醒来,毕竟你的恢复能力简直让人叹为观止,连当年那么深的刀伤都没留下任何伤疤。顺便一提我没有亲眼看你的身体,是让医生确认你身上都有几处伤的时候顺便让他检查的。医生虽然是男的,但他很有职业素养,被这样的人看了不用感到不好意思。
瓦蓝德那边我已经联系过了,他赞成我们的主意并且出面找来了科学家,这些科学家和俘获的敌方科学家将在我们即将建成的实验室里进行研究。我把能量晶体的事也跟他说了,他对这件事十分感兴趣,已经向能源部申请到科研经费并且能源部长的千金这次也会来岛上参观并留在实验室这边一段时间,听说她年纪跟你差不多,有机会我会让你们俩见面的,不过如果你不希望你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病房里就请耐心地等两天。计划到达的时间是**,如果你醒来的够早的话或许能够赶上,但是我友善地提醒你再从头读一遍信的内容。如果你对这边的事很感兴趣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给你讲讲这边大概的进展,不过最好还是等我这边忙完了亲自讲给你听,你也可以自己到我的记忆里看,如果你没有因为脑袋受伤失去那样能力的话。我想你在哪也去不了的这段时间一定很寂寞,即使那样也不要勉强自己来找我,我会在结束这边的事之后尽快回去看你的。”
终于看完这封信后嘉蒂长出了一口气勉强算是忍住了把信纸撕碎的冲动,她把信按原样放回信封并压在枕头下。这时菲欧端着食物和饮料进来了。
“信已经看完了吗?那正好过来吃饭吧。”
“已经看完了,大概就是说让我哪也别去好好休息。你吃过了吗?陪我一起吃点吧,也顺便陪我说说话。”
“这些都是给你的,来这之前我吃过早餐了,想说什么就说吧,在下一个人来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
“那个机器人的残骸后来怎么处理了?之前头部被打掉了都能复原,这一次有没有那种迹象之类的?”
“马可提议让其他队员每天在残骸附近训练,并且换班监督残骸的动态,直到现在也没发现修复的迹象,我们都觉得头被打掉了之所以还能复原是里面的小机器人对头部进行了维修,所以才会在被打掉头部之后复原。这次你把那个小机器人毁掉了,大机器人就没有复原的可能了,而且这次的损坏程度是上一次完全比不了的,大家都开玩笑说如果被炸成那样还能恢复就只能把残骸交给炼钢厂处理了。”
“的确,机器会再生本身就不科学,如果是里面的小机器人进行了维修就说得过去了,这或许正是敌人没有用人类作驾驶员的根本原因。不过从它的战斗方式来看,无论是驾驶大机器的时候还是后来打算偷袭我的时候都体现出那个小机器人与众不同的战术。而且我从近处看到它被设计成外观简直和人类一模一样,我觉得那肯定不是简单的作战机器人,也许是高等的人工智能载体,从爆炸时的威力可以判断机器人使用的能源非同一般,潜在的输出功率应该也很可观。这种东西要是多起来可不是开玩笑,可能比外星人本身还要棘手,我们得想个办法对付它,破坏企图大规模制造它的工厂也是迫在眉睫的任务。可是我们的飞船能源耗尽了,虽然手上有一些从炸弹中拆掉的能量晶体,但是不能直接使用,等这些科学家研制出能量转换的方法不知道要多久。因此我考虑要不要借用一艘敌舰伪装成被俘后逃脱的残兵把我们送到敌人那边,可是那样的话在这个岛上的实验室就暴露了,我们伏击外星人战斗部队的计划也要从头再想……”
“现在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你身上都是伤。虽然没有致命伤,但是擦伤、划伤多到数不清,此外还有两处比较严重的关节扭伤和轻微的脑震荡。按照道森队长的嘱托你除了静养什么也不应该做,也许这样对你让你觉得很无聊,但是至少在你康复之前请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对不起,刚醒过来又让你担心了,我会注意的。不过那些伤恢复的很快,比你想得还要快,现在已经感觉不到明显的疼痛了。”
“但是显然你距离完全康复还有很长时间,就算为了今后的作战也要把身体恢复好再考虑。你不知道,在你被击倒的时候我们都担心到害怕的程度,当时那种场面我们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把握活着回来,大家都担心你再也不会醒来了。我们现在很清楚,能有这两次漂亮的胜利一半以上都是多亏了嘉蒂小姐,如果没有你在,我们今后即使能赢也不会赢得像这两次这样漂亮。最重要的是,好不容易大家开始一心用努力来回报嘉蒂小姐,在你看到我们的胜利之前,一定不要……”
虽然菲欧忍住了泪水,但是却再也说不下去了。嘉蒂感受到了她的心意,伸出手搂住她的肩膀,自己也差一点流下眼泪。两人就这样对视着,直到听到门外传来了奔跑的声音。
“应该是艾丽来换我了,她有时候就是这么不拘小节,在医院里也不知道注意点。”菲欧看了一眼表后说道。
嘉蒂也顺势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再过不久瓦蓝德就会来。本来自己是最应该在场的人,现在却被道森软禁在病房里,还说出那样的话,根本就是要完全打消自己想去的念头。
没等她开口,艾丽已经一把推开门冲了进来。
“听说嘉蒂终于醒了,所以我提前过来了。嘉蒂,我给你带了点水果,菲欧也跟着一起吃点吧,我精心挑选的,味道一定很好。”
“你什么时候把这消息传出去的?”嘉蒂疑惑地看着菲欧。“是在去拿水和食物的时候吗?”
“是的,我在那时通知了道森队长,艾丽那边应该是队长通知的吧?”菲欧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向艾丽。
“不是啊,是马可告诉我的,他说队长让他通知所有队员你已经醒过来的消息……”
“我有不祥的预感……”嘉蒂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坐在旁边的菲欧听到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刚才说了什么?”站得稍远的艾丽没听清嘉蒂的话,好奇地打听起来。
“这个不重要,听说下午瓦蓝德要带人过来,其中有他找到的科学家,我想让他们研究一下怎样把能量晶体的能量转换成飞船的能源,如果飞船一直这样飞不起来会对今后造成很多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