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地捡起枪,一步步向嘉蒂逼近,如果嘉蒂此时有半点转身的迹象他就会反射性的扣动扳机。嘉蒂也知道这个老家伙心里打得什么算盘,为了拖延他接近的时间故意装作体贴地问他。“你平时习惯喝什么?茶?咖啡?还是说只有水就行吗?”
舰长此时离她只有一步远,正高高举起手枪准备用枪托将嘉蒂打晕。
“对不起了!”他在下手的一瞬间用冷冰冰的语气宣布自己放弃了堂堂正正的舰长形象,不过他不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伎俩早已被看破,也完全低估了嘉蒂的反应速度。嘉蒂先是向后退了一步,这样头部就避开了枪托的运动轨迹。右手顺势举起水杯,把里面的热水向后泼了舰长一脸。趁舰长手忙脚乱的时机再用力蹬面前的桌子,利用向后的反作用力把舰长撞倒。
自己赌上尊严的行动就这样被破坏了,再加上这样摔个四脚朝天,舰长的身心受到双重打击。此时他不仅由于摔倒和烫伤疼得眼冒金星,意志也被彻底摧毁。躺在地上的他除了由于疼痛和屈辱而大声惨叫之外再也没有爬起来的力气。
嘉蒂找到一条毛巾扔给倒地不起的舰长。“看来你训练得还不够啊,不过能想到这一步也挺了不起的嘛。那么舰长先生,既然都做到这一步了,你还觉得你有资格谈论军人的尊严吗?”
嘉蒂这样的态度不仅让舰长觉得颜面扫地,也让他觉得自己彻底的输了,无论是力量还是头脑,已然没有半点胜算,固执下去真的就像她说的一样是以卵击石。
嘉蒂感觉到他的动摇了,继续乘胜追击。“你愿意再考虑一下投降这件事吗?这或许会终结你的军人生涯,或许会毁掉你至今的所有成就,但也可能是你目前为止做出的挽救最多生命的决定,也有可能是你最明智的决定。”
嘉蒂说完之后,舰长什么也没说,他用毛巾盖住了脸,嘉蒂感觉得到他在流泪,尽管即使拿掉毛巾也看不出来眼睛周围的红晕是刚才的烫伤还是因为哭泣所致。这个人的抵抗已经崩溃了,距离妥协只差最后一步。她决定就这样把所剩不多的时间交给沉默,让他自己考虑清楚。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沉默的压迫感显得越发剧烈,终于,舰长做出了妥协。
“只要你能保证我和部下们的生命安全,并且不会在监狱里受到虐待,我愿意劝说他们投降。”
“这个你放心,我们就是不想要你们的命才会要求你们投降,而据我所知我们那边也没有可以容纳这么多人的监狱。如果有人虐待你们,绝对会有人在你们面前亲手宰了他。”
舰长再次对上嘉蒂的目光,确定对方不是在骗自己之后缓慢地走到广播前。“你们能先把通讯系统恢复吗?”
“通讯很快就能恢复,在这之前你先通知舰上的人放下武器吧,我们的人好像和他们已经开打了,告诉他们你很好,让他们放下武器。等你这边说完之后我们应该也把通讯系统恢复了。”
舰长拿起广播停了一会,不是因为犹豫,而是他当了这么多年舰长从来没想过这种话该怎么说出口。在咽了好几口吐沫之后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广播说道。
“舰上全体官兵请注意,我是你们的舰长布鲁斯。我们的此次行动已经暴露了,敌人将我们包围,旗舰也被入侵,这次行动失败了。我遗憾地请求大家停止抵抗。重复一遍,行动失败了,请所有舰上人员停止抵抗,准备向敌人投降。”
这段话结束之后外面的枪声也跟着停止了,可怕的沉默又一次席卷而来。舰长为了掩盖这沉默只能硬着头皮又说道。“外星人泄露了我们的行动,敌人是有备而来,不远处就有他们埋伏的大批舰队,我们的旗舰已经被他们控制,一旦开战我们将毫无胜算。我也十分不情愿,但是我们除了送死,投降是最明智的决定。将诸位带入如此的绝境是我军人生涯中最大的失误,请至少给我保住大家生命的机会来弥补我的过错。”
舰长完成了他迄今为止最艰难的发言,虽然道森和队员们听来这段带有几分羞涩的演讲是如此的悦耳。嘉蒂只是在他身后安静地看着他虽然高大却在不停颤抖的身躯,同时警惕着舰上人员任何不正常的动态。
舰长的演讲看来是打动了舰上的人员,所有人都放弃了抵抗。
“带着这些伤员去医疗室吧,一部分人还有救,我们尽可能避开要害了。还有这些军官中有人受伤了,派几个不拿武器的人来把他们带走。”
道森对楼下的士兵这样喊道。他听到舰长宣布投降的广播后长舒了一口气,配合着气氛送了个顺水人情给那些不知所措的敌军战士。这下抵抗者的战意几乎全部破灭了,纷纷带着受伤的战友和长官去接受治疗。
“你们留在这继续防守,我去上面看看嘉蒂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道森交代给身边的队员之后向驾驶室跑去。他到达驾驶室时舰长正在向舰队广播投降的命令。嘉蒂知道是道森来了,没有去看他,做了个手势让他不要出声。
“有什么话在心里想就行,现在最好不要打扰这个老家伙,他的精神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不当的刺激可能会影响他演讲的效果。”
道森得到了嘉蒂的想法,开始用舰长察觉不到的方式把刚才下面的情况一一转达给嘉蒂。听完这些后嘉蒂也松了一口气。
“你做的太棒了,这样一来暂时就不用担心这条舰上有大规模的抵抗了。我们可以专心观察舰队其他舰船的动态,你可以看看周围这些船,我比较在意的是那个搭载了秘密武器的运输舰,因为上面好像有一半的人是不受军方直接管辖的科研人员,暴动的可能性最大。”
“是后面那艘比较大的运输舰吗?你有没有了解到上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大概是集合了外星科技和地球尖端技术的战争机器,应该挺不好对付的。具体是什么样连舰长也不知道,可能和外星人一样是最高机密。剩下的等回去了我再跟你慢慢说。”
两人对话的过程中舰长完成了宣布投降的演讲,广播中不断有人来询问舰长请求确认当时的情况。
“道森,我们应该可以给瓦蓝德发信号了,如果再晚一点他们可能就要动手了。”
“是啊,我就是为了确定这件事来的,现在应该可以确认舰队收到投降的命令,而且看他们的反应不像是要抵抗,我这就去。”道森说完之后离开了驾驶室,嘉蒂仍然留在那看着这个饱经风霜的舰长在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之后会怎样。不久之后广播中收到瓦蓝德的话。
“我是海军中将瓦蓝德,我们将接受你们的投降,请保持你们的航向继续前进,我们的舰队将全程护送以免你们被不知情的友军误伤。在此期间禁止动用舰上武器系统和无线电,一切可疑行动和未经我方允许的行为将被视为敌对的象征并可能诱使我军发动攻击。”
此时舰长由于承受着巨大的屈辱已经无法再平静地回应瓦蓝德的话,他盯着话筒浑身颤抖,感觉自己马上就会被这份屈辱夺去生命。他从来没有想过面对这种感觉原来比面对死亡还要恐怖。
“如果你实在是什么也说不出来的话我可以替你回答他,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毕竟忽然之间发生这么多事的落差让你接受不了。不过说真的这种事还是你亲自做完比较好。”嘉蒂在安慰他的同时推了他一把,这个简单的动作给了舰长最后的勇气去回答瓦蓝德的通牒。
“我是eA大陆国海军陆战队第一集团军准将布鲁斯,我收到并已了解贵部的意图,本人作为我舰队的最高长官代表舰队全体官兵向贵部投降……”
舰长说到这的时候已经几乎失去意识了,他在完成和瓦蓝德的对话之后向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慢慢瘫坐在地,样子简直就像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这对你来说无疑比任何战斗都要艰难,但是我向你保证,一切都会好的,这并不是灾难的开始,我们所做的是在结束这场灾难。”嘉蒂试图安慰这位可怜的军官,不过他看上去什么也听不进去,于是她把注意力转移到舰队的其他舰船上。
首先要看的当然是那艘特别的运输舰,看起来没什么异样,接下来再看看空母和护卫舰,也在老老实实地开着,忽然她感觉到运输舰上有东西移动,仔细确认后发现运输仓已经被打开了。这个时候有如此举动要么是想亮出他们最后的家伙做垂死抵抗,要么是为了封锁这项技术想把它沉入海里。无论怎样都应该立即制止,否则有可能使费尽千辛万苦才稳住的局面变得不可收拾。
“老家伙,你们那艘运输舰有不明意图的行为,这可能会引起瓦蓝德的怀疑,快来制止他们。”
她想叫布鲁斯出面制止运输舰的行为,但是布鲁斯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显然在短时间内什么也做不了。无奈之下她只好自己用无线电呼叫那艘运输舰。
“一号运输舰注意,旗舰呼叫!一号运输舰,你们在干什么?立即停止你们的行为,否则我们将视为抵抗对你们进行攻击!”
“是机器人,它不受控制了!我们尝试了强行停止,但是失败了。机器人现在正在破坏固定装置,舱盖已经被破坏,再过几分钟就要逃脱了。”
从回话内容来看情况比想象中的糟糕,虽然嘉蒂也不确定是不是有人故意启动了那个机器人,但是显然那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必须要做的事是破坏那部战争机器,甚至不惜击沉整艘运输舰。
“运输舰上的全体人员,尽快改变你们的航向脱离舰队,同时准备弃船。我们将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对你们搭载的机器人进行攻击。重复一遍,脱离舰队,立即弃船!”
“好的,我们知道了,马上改变航向。”
运输舰不算笨重,只用了一分多钟就脱离了舰队开始向远方驶去,很短的时间内舰上就放下了数十个救生艇,舰上搭载的机器人已经从舱室里坐了起来,看来很快就会脱离固定装置的控制。道森这时跑上来,他也是察觉了运输舰的异样举动后感到了危机。
“那个运输舰有点不对劲,他们要干什么?”
“舰上搭载的机器人失控了,我通知他们弃船,准备在机器人攻击我们之前把它干掉。”
“瓦蓝德的舰队就在附近,他们知道这件事吗?”
“我想他那边可能看不到,而且让他们攻击很容易误伤到其他船只和逃生的人,你在这看着,做好联络工作,我去找马可他们用飞船攻击运输舰。”
嘉蒂一口气跑到飞船降落的位置一步跳上去。在她到达飞船之前道森已经用通信器告知了飞船上的人员这件事。
“快,起飞!”嘉蒂进入舱门之后一边向驾驶室跑去一边喊道。
马可几人刚刚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忽然出现的任务让他们都兴奋了起来。“那是个什么东西?我们要去干掉它吗?”马可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们研制的战争机器,好像失控了,我们必须在它造成破坏之前毁掉它。”
“听起来不错,我在这坐得手都痒痒了,这下终于有事做了。”
飞船迅速接近了运输舰,已经可以看清机器人一共有三台,其中有一个已经快要站起来了。
“菲欧,瞄准它的头,把它轰掉。”菲欧没有回话,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瞄准上,并且果断地开火。飞船的主炮准确地命中了机器人的头,不过机器人的头部非常坚固,并没有被完全摧毁。
“这东西的威力比我想象的差远了。”艾丽在一旁失望地抱怨着,她在望镜里清楚地看到机器人还在活动。
“这次瞄准脖子,把它的头打下来。”飞船掉头飞回去,准备进行第二轮攻击,这个时候第一个机器人已经完全脱离固定装置的控制并开始用身上的武器还击。
“见鬼,他能看到我们!”马可愤怒地叫喊道。
“我来帮你,我们一起操纵躲开它的攻击。”身边传来了塔尔玛的声音。
“实在不行的时候我们还有嘉蒂小姐,一定能够干掉它。”艾丽也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
嘉蒂在一旁什么也不说,她谨慎地感知着每一次危险的降临和离开,她相信陪伴着道森和自己一路走来的精英绝对有能力战胜眼前的敌人。
第二次飞近之后菲欧准确地利用躲避的间隙瞄准机器人的脖颈,炮击让机器人的脖颈折断了,机器人像被拆倒的建筑一样倒向了水里。
“成功了!”飞船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在他们看来这是第一次完全靠自己的力量获得的胜利。但是还剩下另外两个机器人正在挣扎着站起来。此时舰上的人员已经全部撤离到安全距离,运输舰也航行到远离舰队的位置。
嘉蒂这以次联络了道森“道森,能听到吗?”
“听到了,我刚才看到你们战斗了,非常漂亮。不过我看你们的火力不够劲,现在那边的人都安全了,剩下的交给瓦蓝德的舰队来处理比较好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让他们毁得彻底一点,绝对不要让它们再动一下。”
“明白,我这就联络他。你们保持距离,不要受到波及。”
“我了解了,我们现在就到远一点的地方观望,你们那边随时可以攻击。”
飞船升高了飞行高度,同时降低了速度围着运输舰盘旋巡视。
“他们要攻击了,你们注意点。”道森在飞船转了两圈之后提醒他们。几秒钟之后先是来自不同方向的激光束把运输舰和里面的机器人打得千疮百孔,之后从舰队那边射过来的鱼雷也先后命中了运输舰,运输舰在完全沉没之前就剧烈爆炸,里面的两部机器人也被炸成了碎片飞得到处都是。
“目标已完全损毁,确认清除成功。”负责望的艾丽把看到的情况汇报给道森,道森在转达给瓦蓝德之后宣布作战结束,飞船返航。
飞船再次降落在被俘获的旗舰上,此时道森已经解除了隐形装置,站在甲板上迎接他们。
嘉蒂和四名机组人员先后走下飞船,道森和队员们一拥而上把他们围在中间。
沉浸在各种欢呼声中没有让嘉蒂忘记一切,她从人群中挤出来向舰桥走去。
“你要去哪?”
“我去看看驾驶室里那个可怜的老家伙,他的表现虽然不算英勇,但却是今天最勇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