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突如其来的安逸生活让嘉蒂有些不知所措,但经过许久的思想斗争之后还是接受了这样的新的人生。“真希望能把过去的事都忘掉啊。”她总是这样想着,那些被追捕和杀死追捕者的记忆一刻也不曾离开她的脑海,尽管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会想着那些沉重的问题,可这些事却让她无法平静地生活。“即使没有人知道我是谁,我就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度过一生吗?即使忘掉也不可能吧?毕竟我确实是一个危险的家伙啊。”
威利斯从她住进自己家里就再也没问过关于她的从前和她的力量的事情,他真心的希望她和自己不再去想那些,而是以现在为起点接受新生活。不过与之相反的,道森倒是经常很不识趣地问她奇怪的问题。
“嘿,丫头,既然你是将军的女儿,愿不愿意用你的力量去打击我们的敌人呢?”
“道森先生,您活着的时候应该是看不到那一天的。”她带着一脸天真的微笑说着如此严肃的话,引得在场的人们哄堂大笑。外人听来只觉得她的意思是既然还有道森这样的军人在,怎么用得着大小姐去作战呢?而道森却能理解出真正的含义。“捅过我一刀的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是我的敌人呢?”
尽管两人曾经有过那样九死一生的较量,但是随着对立的理由越来越少,道森常常堂而皇之地打着跟她最熟的旗号带着她玩,给她讲故事。嘉蒂也慢慢接受了这个送上门的伙伴,因为他现在一点也不危险,而且可以让自己觉得自己更像一个普通人。
“或许能够就这样渐渐忘了吧”她开始这样想着。从她正式进入一个家庭开始,从她被当做普通人对待开始,她忽然有了这样的念头,也忽然有了融入社会的希望。不久之后她开始上学,因为她觉得这样可以认识更多人,从而学会作一个普通人,于是跟家里提出终止家教而去读公立学校的建议并得到爽快的批准。事实证明她已经完全可以被周围的人接受,没有人觉得她有什么不一样,要说有那么点与众不同就是她格外的优秀,大家常常为她机智的言论和高雅的气质所打动,不过最多只是得到“不愧是将军的女儿”这样的赞美。
随着南极的难民不断被接纳到大陆的各个地区,世界渐渐进入两国对峙的局势,一方面威利斯庆幸能够以这种不流血的方式去除一个潜在的隐患,另一方面又开始担忧最大的敌人会有所反应。此时任何人都可以预见,两大国早晚有一场决战,现在没有开打只是谁都没有胜算而已,等到科技,人员,资源和能源有所优势之后就不好说了。威利斯常常这样对别人说。“我能预感到战争就要开始了,但是这场战争之后也许就不会再有战争了。”
为了能够安抚民心,议会决定把象征着军事实力的高级将领派遣到边境地带生活,这样一方面相当于强化了边防,另一方面可以间接地保护民众。威利斯一家被安排在澳洲北部的一座岛上,这里也是最开始被接纳的八十多名难民的新家,因此那的人能最好的接纳这位军官,在那里威利斯的领导也能发挥更大的影响力。这项决策一经实施,威利斯一家人和他手下的一部分军队很快就被调遣过去。离开熟悉的学校让嘉蒂郁闷了好几天,她得到的安慰只有“没办法,因为战争就要来了……”
她从那以后开始关注跟战争有关的话题,她不明白人们为什么非要争个高下,为了弄清这点她需要对战争进一步了解,尽管那是一个她最不愿意涉及的领域。几乎每个人都把战争作为死亡的代名词,除了道森,在这一方面上他有着独到的兴致。
“我觉得战争是最考验人的,虽然战争带给人们灾难,但是也让人在求生的本能驱使下创造了无数的奇迹,如果没有战争,人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进步,虽然我不否认也许比现在过得更舒适更幸福。”他又一次甩出这种只有他自己认为很有道理的言论,每次都会让威利斯大为光火。
“我可真庆幸我不用听你的,”威利斯听到他的言论后总是立刻反唇相讥。“虽然我承认参与战争的人都该死,但是最该死的还是战争本身,因为战争总是把无辜的人卷入其中,即使你能够通过战争成为英雄又能怎样?如果你在意识到成就你的是多少鲜血和灵魂之后还觉得自己伟大就说明你已经完全疯了。”
“那么怎样才能结束战争呢,爸爸?”
嘉蒂的问题让威利斯不知如何回答。这是一个只有在明确为什么要开始战争之后才能根本解决的问题,否则我们所知道的手段就是消灭所有敌人,或者是打到他们对胜利完全失去信心而不得不停战或投降,但是后者显然只算是暂停战争罢了。
“如果能想办法让交战的双方都自愿终止争斗,并且达成共识放弃对立,战争就算结束了吧?”这是威利斯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但是似乎从来没有过这么轻松就能结束的战争。
嘉蒂也看出了威利斯对这个答案没什么自信,确切地说她连想出这个答案的过程都看得一清二楚,以及这个问题让他想起的他经历过的那些战争的残酷画面。于是她装作很满意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了吧?”
“孩子,战争还没开始呢。”
“可是我们的生活已经改变了,某种意义上说它已经开始了吧?”
“是的,如果我们不只是着眼于流血牺牲的战争本身,那么现在的复杂局面也算是战争的一部分。”
“也就是说改变和平局面的事情都属于战争吗?”
“这么说也不算错吧,至少我觉得和平的敌人,或者说让人们没法好好享受生活的东西都像战争一样可恶。”
如果道森在场,肯定又会演变成一场辩论会。虽然嘉蒂只需要在恰当的时候说上几句就能够终止他们的争论,不过她似乎更愿意看这两个身经百战的军人把一同经历的战争说成天壤之别,他们的话题虽然不属于有趣的事,不过他们争论的样子倒是挺有意思的,至少她这么觉得。
高层议会也对当今局势不敢小觑。“战争有可能一触即发,现在唯一欠缺的条件就是力量,如果任何一方能够获得优势就可以预见战争的爆发甚至是结局,显然我们更有理由相信优势方会取胜。我们要做的至少是不在力量上输给我们的对手,这样才可以保证对方不至于成为我们的威胁。”
“这种观点是显而易见的,不过我们的敌人,哦,现在还只是对手,应该也在考虑同样的问题,因此就看我们的行动谁更快更有效了,现在可不可以看做已经处于备战状态?虽然是一场和平大背景下的发展之战,但我觉得这在严肃程度上一点也不低于真正的战争。此外我有一点建议,如果我们在军工科技上投入太多,将对全国整体的发展造成不利的影响,因此我提议首先应该发展诸如能源方面的民用科技和工业,毕竟国家的力量说到底是这个国家全体人民的力量,而不仅是军队的力量。”
“我赞成你的观点,仅靠科技的提高已经很难对军事实力有明显的改善了,如果能通过对人的重视而提高军人的力量而不是武器的力量大概会有意想不到的奇特效果,只不过这样有点冒险罢了……”
这样的讨论一直持续着,面临这么重大的决策没有办法轻易的得出结论,因此局面一点也没有改善。双方都戒备森严,没有迹象表明任何一方有获得优势的征兆,谁也不敢松懈。
“这不是个好兆头,尽管战争还没有打响,但这样下去大家的士气会被拖垮的。”正在看嘉蒂读书的道森忽然有些忧郁地对威利斯说道。
“或许是这样的,我们一直在为战争做准备,但是它却迟迟不肯到来,于是你和你的弟兄们都盼得快发疯了,是不是啊?”
“你说的有点太难听了,虽然我是有点着急了,但是这种无边无际的备战状态完全是一场消耗战,战争打响之前我们无论投入多少热情全都白费了,有些人甚至在担心自己是不是在做没有意义的事,如果不是现在这种状态我早就把他撵走了,现在却不能做这种会扰乱军心的事,但就算不这样做,我们的军心也在每况愈下,至少我看到的是这样的。”
“所以你想怎样做呢?先去挑衅好让战争提前开始吗?”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到一个主意,我训练一小批人来冒充敌人,对各个部队进行特战袭击,这样一方面能看看我们到底对战争准备到什么程度,另一方面也是对参加的战士们的一次很好的考验。”
“你果然是疯了,谁会参加姑且不管,你不怕被当成叛徒抓起来吗?要是那样你死的未免有点太冤了,虽然有时候我认为你早就该死了,但是怎么说你也是为了国家拼命……”
“这次也是为了国家,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敌人现在已经具备了优势,只不过还没有最终确定绝对的胜算,他们正在等待时机,等待我们对这种危机感麻木了再开始发动袭击,那个时候就真的晚了。”
“你说的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可就算你这么做对被袭扰的军队应该也没有多大的好处……你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训练一支特种部队吧?”
“是的,你终于明白我的意思了。能够在面对一级战备的整编军队时成功发动袭击并能够全身而退的作战小队,这就是我希望打造的终极武器,虽然我们已经有特种作战,但是我希望能够在这之上进一步提高他们的能力,他们不仅能在混战中直取敌将,即使是主动出击也能击溃人数十几倍甚至百倍的敌军。”
“看来你果然是疯了,你知道对付人数十几倍的敌人是什么意义吗?就这么说吧,给人数十几倍的敌人收尸都是要命的重任,对付活的就更别说了,你当对方只会等着你杀吗?我觉得无论是什么样的人使用什么样的武器都是办不到的,这听起来太疯狂了。”
“老兄,说真的换做以前我也不相信这种事的可能性,但是我们的想法都太老套了,最近几天我对战争有了新的发现,我们过去认为打赢战争只是把敌人杀光或者打到他们没有能力再打下去。如果能够让他们有能力但是却不想再打下去,或者不敢再打下去……”
“这应该是军人办不到的吧?如果是通过不明觉厉的政治手段或许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已经跟我没关系了。话说回来这跟特种部队有什么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