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周围泛起的细语声,高殷忍不住想,自己还是太过于高调了,幸好高洋是个快死的人,某种意义上他还要感谢娄昭君在政治生态位的挤兑,否则自己若是一个身体无恙的皇帝,也得把这样的太子给废掉。
高殷心中又有些肉痛,一是这排场太过宏大,几乎用掉了他们大都督府一年的三成预算,如果不是之后会在淮南开屯垦田,现在又临近年末,可以突击花钱,他还真不敢花这么多钱。
自己做决定时还被多人劝谏,说不要如此浪费奢靡。
当时说话最大声的是高睿,可现在,就属他最乐于其中。
下一项重要开支也要登场了,还没花出去,高殷的心就又痛起来,赶紧拍拍手,示意进入下一个步骤。
府兵们打开道路,一辆辆马车压货而来,府兵们将上面的货品不断抛下,大量的财帛丝绸布帛堆积在道路上,甚至堵了整整一条街。
人们看着眼热,然而每隔两步就会有一名府兵持刀把守,数百名骑士来回巡逻,除非有人要当场造反,否则没人敢一拥而上。
财帛动人心,如今无数人的心都随财帛的主人,也就是太子高殷而牵动。
高殷今日穿着的不是惯常的锦袍,而是窄袖的绯色上领衫短衣,脚踏马靴,腰缠蹀躞带,象征性的挂了把短刀。 这一身标准的胡服,令众多鲜卑武人看得顺眼,加上高殷俊朗的面庞,显贵的气质,不由令他们心折,这才觉得太子是这场大会的主人。
于是他们目睹太子起身,指着堆积如山的货物,缓缓开口:“此不过一时之赏,若能出得十分力,入我府中,将来得百倍千倍、封官拜爵,也不是空想。”
高殷很清楚,所谓的封妻荫子,对大多数人而言是美好的幻想,一个空泛的概念,就像僧人想要成佛,穷尽一生都无法能达到,说得再多,还不如实物干货来得震撼。
如今,明晃晃的财帛就摆在眼前,虽然也摸不着,但就是看得见,侍者们忙碌的跑来跑去,将高殷的善意传到四角,只要在今日卖力比赛,就能得到赏赐。
贪婪的目光四射而来,高殷听得见他们喉部的蠕动与无声的吞咽。
“我愿入府为卒!”
“对!如何征应!”
闻讯而来的武人已经饥渴难耐,纷纷发声问询,府兵们宣布应征的规则,将他们分为两派,一派以普通的老兵为标准,只要能交手数合不倒,就能领取一份财帛,算是初筛通过;若是对自己的勇力更有自信,打败老兵后就能进入更高级的擂台,一路路闯关,当场获得更多赏赐。
在战国时期,各国为了备战争霸,就常在军营中举行比武角力之赛,民间也有击剑、搏虎的竞技活动,只是尚未形成固定打擂台的风气。
到了汉朝,宫廷已经开始流行各类角抵比武,军队也会定期举行校阅活动。
现在这些运动已经发展成熟,民间已经有许多固定的擂台,洛阳城北的禅虚寺设置有阅武场,忙完农闲等过年的这段时间,士兵们就会在这儿练习战技,掷戟而戏,最多时曾有千乘万骑。
饶是如此,像高殷设置的层层擂台战还是闻所未闻,数十名勇士作为擂主,在一旁的木框上写着他们的名字与军职,越是往后、地位越是尊贵,甚至有高氏的宗王亲自守擂。
北人多尚武,并不认为这有失身份,反倒觉得是种荣耀,而这么新鲜刺激的武会,齐人还是第一次见,高殷甚至贴心的帮他们设好了注盘,除了高氏的宗王不可下注,其他都可以押注。
肉体的强壮往往带来性格上的自信张扬,因此有不少过了初筛的武人心痒,又以刚刚领到的财帛下注,押自己获胜,迫不及待地上去打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