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绘一个后宅妇人此刻劝谏夫君,却用上了行军打仗的术语。袁绮绮也是恍然大悟,才明白姐姐与母亲的智慧深藏不露。想当初自己在家中一心只想写书挣钱,还曾觉得母亲庸俗,姐姐世俗。如今看来,她母亲姐姐颇具宅斗眼光与手段。
且道黄猗一番探查之后,不禁大吃一惊。原来步姑娘一家本应前往豫章郡,却偏偏与袁家在城郊成了邻居,且步姑娘的母亲不久前离奇溺亡于河中,这其中着实蹊跷。黄猗的资源有限,所查不及孙权全面。孙权不仅知晓步姑娘母亲的死讯,还清楚其死因,竟是被那幕后之人狠心杀害。那幕后之人作恶多端,已背负一条人命,如今又放火烧袁家的房子,差点害死刘夫人和步姑娘。
孙权面色阴沉坐在文德殿中,毒蛇已露出獠牙,那血盆大口已向步姑娘的母亲张开,袁家的房子不过是其开胃小菜,这是向他孙权发出的警告!
孙权表面不显波澜,实则已暗中调兵遣将。乌程县距京口一百八十里,快马轻骑只需几个时辰,孙权已调配精兵强将以及快马轻骑,或亲自前往,或派大将前去,定要让那幕后之人知道他孙权厉害。
孙权在文德殿中忙碌至深夜,袁绮绮在浮碧海亦是焦虑难眠。
她再次见到步姑娘,那般花容美貌如水似的温柔让她不禁心生感慨,忽然明白了那 “既生瑜何生亮” 的无奈。孙权确实忙于政务,对步姑娘的遭遇未显丝毫关心之意,而袁绮绮因姐夫黄猗嘱托,也未因娘家之事去麻烦孙权。姐夫告知她,只需安心回北固山,做好女主人,丈母娘的事无需操心,新宅子、家具、仆人的事也不必急于一时。黄猗会护好丈母娘的安全,找出幕后之人并予以警告或惩处,绝不允许那人藐视袁家。黄猗确实很有担当,给人一种中年男子的可靠之感。袁绮绮心中感慨万千,一时竟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若是以往有这般闲暇时光,袁绮绮早已提笔研磨,或奋笔疾书创作,或沉浸于构思新书的世界。然而这两日,步姑娘之事却如阴云般笼罩着她,令她心烦。
袁绮绮深知自己这般状态不妥。在这个时代,她出身平凡,地位也不高,能成为如今有头有脸的女子,并非凭借自身有多大能耐,亦非家族多么显赫,而是因依附于孙家,站在了孙权身旁。所以,当孙权身边有可能出现步姑娘这样的变数时,袁绮绮实乱如麻。
她担忧自己未来的运,也会恐惧失宠。作为女人,更害怕从此与丈夫离心。其实,她并非主动乐意嫁给孙权,当初是吴太夫人看中她,而她因家族地位低微,别无选择,只得顺势而为。可世间之事总在不断变化,相处日久,她无端生出情谊,也渴望能与孙权安稳度日,期望在孙权眼中、心中以及身旁,唯有自己一人。
但她很明白,这个时代,在复杂的江东局势下,这般想法真乃奢望。她甚至有些放任自己沉浸在这种苦恼之中。就像后人辛弃疾曾 “为赋新词强说愁 ,欲语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她如今也是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总有那么些时刻,不想再佯装贤良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