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姑娘遭逢此番颠沛流离,深切体会到乱世之中,柔弱女子求生存之艰难。而京口作为江东繁华胜地,商贸兴旺,人口密集。为了生计,步姑娘与母亲只得靠做些针线活计,托族人拿到集市售卖,换些银钱糊口。
族人路过徐氏商行,见门口张贴告示,招聘抄书先生,薪酬颇为优厚,只是需得日夜赶工,加班加点抄写典籍。族人回来告诉步姑娘,步姑娘一时颇为心动。步姑娘出身书香世家,虽近两年父亲离世,家中支柱倾颓,只能靠宗族庇佑勉强维持,但她自幼受家学熏陶,文采斐然。
步姑娘便向母亲道出心中所想:“阿娘,咱家如今日子艰难,我想去城中寻个差事,挣些银钱,也好帮衬帮衬家里,还望母亲应允。”
步姑娘的母亲听闻,却决然摇头,面露难色,坚称不可。步姑娘无奈之下,只得提及近日在村口洗衣时,从邻居袁家刘夫人的洗衣仆妇那儿听来的话:“阿娘,您可知道,隔壁袁家小姐在家中便极有志气,常言女子亦可凭自身本事挣钱养家,不仰仗他人。”
步姑娘的母亲生性对外怯懦,向来只求苟且度日,管教女儿却严厉。此刻,听女儿言语间满是对袁家的倾慕,不禁心头火起,怒声斥责道:“你趁早断了这份念想,这辈子都休想与那人有半分瓜葛,除非我闭眼去了!”
步姑娘的母亲当然知道隔壁袁家小姐是谁!是孙家的媳妇。
步姑娘所言本是谋求生计,母亲却误解其意,另有所指。步姑娘咬着下唇,眼中含泪,凄楚哀求:“阿娘,您何苦提及那人!”
步姑娘的母亲见状,一把拽过女儿的手,将她拖入房间,反手关上房门,把她按坐在一堆针线活儿前,厉声道:“咱们能在这儿落脚,全仗你堂兄的朋友仗义援手。此前便告诫过你,不可抛头露面,若是被那人瞧见,你这辈子就全毁了。你且乖乖在家做针线,咱们母女俩省吃俭用,熬过这阵,待安稳了,我再去央你堂兄托朋友给你寻个好人家,我也算能闭眼了。”
步姑娘被禁锢房中,满心委屈,却也无奈,只能默默拾起针线,绣起各色锦帕,以遣心中愁绪。
孙暠蓄意将步家人安置在袁绮绮娘家近旁,他笃定,终有一日,孙权定会与这步姑娘重逢,届时,袁夫人必将陷入两难之境。若袁夫人愿与他孙暠联手,他尚可出面,助她铲除这潜在隐患;若袁夫人冥顽不灵,不识时务,那便休怪他手段狠辣,不留情面。毕竟,袁夫人既已踏入江东这盘复杂棋局,想要全身而退,永保无虞,绝无可能。这世间,又怎会有老天爷永远眷顾一人之事?
孙暠此番布局,手段阴险,颇具内宅妇人勾心斗角的狡黠,实在有失大丈夫凭军功立身的风范。他一面在暗中耍弄这些小动作,一面还妄图在明面上给孙权使绊子。在北固山上,群臣热议令富人遣散家中歌女舞姬,由官媒与主簿等妥善安排婚配一事时,孙暠内心极不情愿,自家那群年轻貌美的歌女,他怎舍得轻易放走,让她们另嫁他人?只是当时众人纷纷表态,拥护孙权之决策,孙暠为表忠心,也只能咬咬牙,忍痛割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