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回首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禁感慨万千,只觉此事比行军打仗更为棘手。战场上,兵力调配、粮草辎重、围城攻坚、冲锋陷阵,一切皆可用武力解决,倒可省些心力。可这关乎男子纳妾的问题,却需殚精竭虑,背后牵涉的利益纠葛、人情世故,错综复杂,仿若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徐茗儿与陆尚的婚礼已然顺利举行,袁绮绮还贴心地送去一份丰厚嫁妆,作为徐茗儿婚后的生活依靠。徐、陆两家自是欢天喜地,感恩戴德。孙权亦在诸事稍定之后,处罚了数十侍从园丁,这些人在三月三日上巳节当日负责守门或守城,却有所懈怠,挨了板子,交代了背后隐情,随后便被发落至军中,从最低等的步兵做起。孙权此举,意在彻查上巳节背后的幕后黑手,此类行径,已然触及他的底线,他断不容许有人在眼皮子底下搞鬼,将手伸到他的身前背后。
关于此事的端倪,孙权已然查实,幕后黑手正是孙暠。此人久怀不轨之心,暗中在北固山与京口两地广布心腹,充作眼线,窥探各方动静。这两日,孙权正与诸位大臣及各郡太守共商纳妾规制、歌女控量等要事,孙暠见有机可乘,便欲借机兴风作浪。
“哼,孙老二啊,你这回可真是聪明过头,反误了自身。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娇娘,便晕头转向,不知所以了?再怎么国色天香、温婉贤淑,终究不过是一介女流。你身为堂堂大丈夫,怎能被妇人之浅见轻易左右?听闻袁夫人言及女子生产年纪尚小容易殒命太过可怜,你便贸然指使郡守讨论政令,令女子十七八岁方可成婚。这下可好,诸多麻烦因这妇人之语接踵而至。你且好自为之,莫怪为兄此番揪住你的把柄,绝不轻饶。”
实则,孙暠还暗中使出一记极为阴损的招数,宛如在孙权身侧埋下一颗隐匿的暗雷。他自觉谋划得滴水不漏,北固山上众人皆蒙在鼓里。
话说曾隐匿于庐江城内的步姑娘,自孙权挥师血洗庐江后,她与步氏一族被遣往西边的豫章郡。孙暠趁孙权诸事繁忙、无暇顾及之际,略施权谋,动用些许人脉,将步姑娘及步氏宗族半路截留,悄然安置于京口城郊之地。巧的是,这片城郊恰是孙权之妻袁夫人的娘家屋宇附近之地。
想当年,袁夫人娘家亦家境落败,只能在城郊僻壤寻一容身之所。步姑娘与步氏族人落脚此处,便与袁夫人娘家比邻而居。刘夫人,也就是袁夫人的母亲,如今因女儿袁绮绮的缘故,家境渐丰,日子过得安稳顺遂,虽说宅子尚未迁入城中繁华地段,却也衣食无虞,尽享富贵人生。
刘夫人初见步氏一门,忆起自家往昔落魄模样,又见步家有个楚楚可怜的女儿,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她特意遣人前去探听虚实,十分持重,并未因同情心泛滥而与步家人过从甚密,只是让管家送了些米粮过去,略表心意,以助其暂渡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