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诸位贵妇人顿觉有趣,个个精神抖擞,摩拳擦掌。那位性子粗直的张温夫人更是撸起袖子,爽利说道:“这个事情好办,姐姐我来操持,姐妹们各家随心凑些份子便是。” 各位夫人皆觉新鲜,便一锤定音:“既如此,就这么定了。咱们即刻同往徐氏商行,把这事敲定,请老辕为此次事端提笔着书,也好让咱们女人的心声得以昭显,断不能让张长史平白无故遭此横祸。” 说罢,她们稍一合计,便带着几大箱白花花的银子,浩浩荡荡地朝着徐氏商行进发。
商行老板徐兵听闻消息,赶忙出来迎接。这可真算得上是江东富人圈子里趣事一件:男人们在北固山上把酒言欢,闻听张昭那番言论后,气得吹胡子瞪眼,终是按捺不住,出手教训了张昭。而他们的家眷知晓事情始末后,虽不清楚究竟是哪家恶徒下的狠手,却都怀着一腔正义,欲为张昭讨个公道。
所谓猪队友乃是枕边人。
后来徐兵费尽唇舌,好不容易才将这几位贵妇人客客气气地送走,还拍着胸脯应承,定会请老辕出手,写就一篇小说,专论男子纳妾之事。可待贵妇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徐兵却愁眉苦脸,犯了难。他从未与镇江老辕谋面,向来只晓得卖书挣钱。这次也只能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详述清楚,附上贵妇人给的银子,而后静心等候老辕自作裁决。
徐兵心里透亮,自己断不能在徐氏商行干等。他敢打包票,明日晨曦未露,商行的门就得被那群心急的贵妇人拍得山响,追问他与老辕商议的结果。徐兵思来想去,自己既招惹不起这些贵妇人,又不敢开罪老辕这位财神爷,索性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于是,他连夜收拾行囊,带上盘缠、货品,其中最惹眼的便是老辕所着的几千册书籍,从早期的《后宅宝典》《阿姆的跌宕人生》,到近来备受欢迎的《稚子上学记》《洛神记》,一应俱全,而后毅然决然地踏上北去之路,打算去北方开拓新的市场。
且按下此处不表,单说徐兵此举,实是无奈。他一方面畏惧贵妇人的权势,另一方面又忌惮老辕的影响力,权衡之下,唯有远走方能暂避风头。
徐兵已然离去,但早已却收下了贵妇们的银钱,并将这些有头有脸、有权有势的读者的诉求转达给了老辕。袁绮绮在书房的烛火下,将徐兵的来信悉心研读了三遍。信上言辞恳切:“老辕亲启,数位贵眷读者愿出巨资,恳请老辕为男子四十方能纳妾一事着书立说,望您洞察江东时事,为女性仗义执言。” 袁绮绮阅罢,将纸条轻轻揉作一团,继而付之一炬。
袁绮绮对张昭被殴一事的来龙去脉已然明晰。那日,文德殿中大摆庐江城一战的庆功宴,张昭酒至半酣,兴致颇高,对青年军官们提及的家室诉求发表了一番见解,言语间还涉及民生经济、人口繁衍等诸多痛点。张昭本心不坏,却未曾料到,这番言论如同巨石投入平静湖面,瞬间在江东激起千层浪,惹得各方议论纷纷。
孙权为此事在文德殿与群臣反复商榷。袁绮绮也曾听闻后宅之内大乔、徐妙然、孙尚香等人各抒己见。孙尚香直言不讳:“此事当真棘手,那些有钱有势之家蓄养美妾娇娥,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图个享乐。难不成只因张昭一句话,就要他们将养了多年的女子轻易遣散?为这事儿争得面红耳赤,实在是有些莫名。” 大乔轻声宽慰袁绮绮:“你家将军近些日子怕是忧心如焚,但有些事儿急不得,欲速则不达,此时徒耗精力,于事无补。” 徐妙然则目光长远:“当下咱们最紧要的事儿是什么?于孙家而言,找江夏黄祖报血海深仇乃头等大事;于江东而言,保境安民、抚慰百姓,让百姓安居乐业才是重中之重。如今外敌未侵,咱们自家反倒乱了阵脚,这绝非长久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