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仪宫。
玖荷两手插在自己的袖子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寝殿大门。
她胆子小,一有风吹草动就吓得不行。
尤其是苏辰每次易容外出的时候,她都会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
——辰少爷被抓到了怎么办?
——有人来找“皇后”怎么办?
——皇帝来了怎么办?
——自己露出马脚了怎么办?
那么多的怎么办,让她头都要裂开了。
忽然。
有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不好了玖荷姑娘,外面来了大批御前侍卫,把咱们整个坤仪宫都给围了!”
什么?
玖荷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头发丝几乎根根竖起。
“围坤仪宫做什么!”
这一瞬间,玖荷手脚冰凉,小腹发胀。
“不清楚啊。”
小太监道:“我只听说,他们好像是来抓什么人的!”
抓人!
抓谁?
抓辰少爷吗?
玖荷心神恍惚,强装镇定道:“知道了,你……你下去吧。”
小太监一走,玖荷当场就蹲下了。
两条腿软的像面条一样,完全不听自己使唤,嗓子里又干又涩。
缓了好半晌,才慢慢的站起来。
侍卫们捧着名册,挨个检查宫人的手指,没多久就查到了皇后寝殿这边。
“玖荷姑娘是吧,”领头的侍卫,从上到下的打量了玖荷一眼:“把你的手伸出来。”
玖荷战战兢兢地伸出手。
以为会有一副镣铐戴到自己手上。
结果侍卫只是把她的两只手上下翻转的检查了一遍,就叫她放下了。
玖荷不明所以,但还是长舒了一口气。
侍卫合上名册,道:“还有一事需劳烦玖荷姑娘。”
“请玖荷姑娘进去,向皇后娘娘通禀一声,容我等例行查验。”
玖荷心里一紧。
她进去通禀个鬼呀!
寝殿里没人呀!
辰少爷还没回来呀!
她紧紧的抿了抿嘴,“皇后娘娘已经睡下了,你们明早再来。”
侍卫不肯:“我等奉旨办事,还请姑娘不要叫我等为难。”
是你们在为难我好吗!
玖荷急的都快哭了。
“娘娘睡前有吩咐,任何人都不准打扰她。”
为首的侍卫眉头一皱,语气强硬了几分:“玖荷姑娘只管去通禀,皇后娘娘怪罪下来,自有我等担着。”
“那……那请各位稍等,”玖荷推诿不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转身快步走进寝殿。
她脚步虚浮,仿佛踩在棉花上。
寝殿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微微摇曳。
玖荷背靠在门板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她向前走了几步,故意提高了音量说道:“娘娘,御前侍卫奉皇上旨意,要检查您的双手,您看……”
“叫他们进来便是。”苏辰的声音突然出现。
玖荷吓的心里“啊呀”了一声,蹦起一尺多高,魂都要从身体里飞出去了。
一道身影如鬼魅般从窗外翻进来,玖荷眼前一花,那人已经掠进了床帐。
她小跑过去,提心吊胆的问:“是您吗?”
苏辰的轻功身法太快了,她根本就没看清。
“是我,”苏辰用自己原本的声音,低低的应了一声。
玖荷悬着的心,顿时放回了肚里。
她把寝殿里的灯烛都点上,叫侍卫进来。
苏辰人在床帐里,只把手伸到外面,让侍卫远远的瞧了。
“看清了吗?”苏辰言语间,透着被叨扰安寝的不悦。
“看清了,”侍卫硬着头皮道。
“看清了还不给本宫滚!”
“是!”侍卫满头大汗的退了出去。
玖荷仔细的关好了门。
返回身,“哇”的一声就哭了。
她才哭了半截,就看到苏辰拉开帐幔,一个昏迷不醒的宫女正被苏辰夹在怀里。
“这人是谁?”
玖荷惊愕,自己把哭音憋了回去。
“偷来的。”
苏辰一边说话,一边从宫女手上,把他刚给宫女戴上去的翡翠戒指,缠丝金镯等皇后饰品重新摘下来。
他猜到侍卫会排查手指被咬伤的人,所以没急着返回。
而是去安贵妃的静澜院,敲晕了一个休班的宫女,带回来应付检查。
玖荷这才注意到,苏辰手上有包扎的布条。
“少爷您受伤了?”
这可把玖荷吓的不轻。
怪不得,怪不得侍卫会挨个检查宫人的双手。
苏辰“嗯”了一声,“一时疏忽,被武玄策咬了一口。”
——还是皇上咬的!
玖荷惊的两个眼睛瞪得滚圆。
感觉脑子里像是装了一团浆糊。
那可是女帝啊!
以女子之身统御万方的皇帝,怎么会咬人呢!
辰少爷究竟对女帝做了什么,把女帝逼成了这样?
玖荷不知道,玖荷也不敢问。
苏辰夹起宫女,推开窗又要出去。
玖荷急道:“少爷,您缓缓再出去吧,侍卫们可能还没有走远呢,现在出去太危险了!”
苏辰轻笑:“会比率军打仗,在两军阵前冲杀还危险吗?”
玖荷一愣。
苏辰的身影倏地从她眼前消失。
“欸不是!”玖荷跺脚,您不怕,奴婢我怕啊。
万一侍卫杀个回马枪,她怕自己会被活活吓死。
……
太极殿。
侍卫总管钱柏君再三恳求,请武玄策允许他组建暗卫,对武玄策进行贴身防卫。
被武玄策一口回绝。
所谓“暗卫”就是要全天候十二个时辰片刻不离的对她进行监护、防卫。
假若她没有女扮男装的这个秘密,也就罢了。
不用侍卫总管进言,她都会主动下一道组建暗卫的圣旨。
可偏偏……
她是个女子。
有太多不方便被暗卫看到的时候。
“皇上!”
钱柏君重重叩首,额头都磕出血了。
“刺客狡诈,还望皇上能以龙体为重,以江山社稷为重,允许臣等贴身保护!”
武玄策深深蹙眉,“朕意已决,此事不必再谈。”
“那皇上的安危如何保证?”
如果是一般的臣子,被皇帝这样说,早就放弃了。
可他钱柏君不光是皇帝的侍卫总管,更是皇帝的表亲。
他的母亲是嘉敏大公主,是先帝的妹妹。
有这层关系在……
钱柏君顿了顿,咬牙道:“还请皇上恕罪,臣即便是抗旨,也要安排人贴身护您周全!”
“你!”武玄策愠怒。
她起身走到屏风后面,甩出一件薄如蝉翼的灰色轻衫,丢到钱柏君面前。
“你若能将这件衣服撕了,朕便同意你的请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