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茬儿，四阿哥就有些头皮发麻。
毕竟如意前头提起过，雍正登基后采取了火耗归公的政策。
而这个，是被汗阿玛明令禁止的。
眼下皇玛嬷才刚刚起了个头，他家汗阿玛的老脸都已经迅速拉了下来。
看来今儿又少不了一顿好骂。
事实证明，他担心的不无道理。尤其如意人设立得好，向来再怎么疼孙子，也不会有损儿子根本利益。
不会在朝政大事上对儿子有所隐瞒。
对火耗事自然也一样。
康熙晚年，私加火耗事蔚然成风，各地官员横征暴敛，没有个具体额度与章程。收多收少，都在官员一念之间。
雍正所施行的火耗归公就直接定下了标准，这笔钱财直接收归国库。部分用来偿还官府欠国库的银子，部分作为养廉银发给各地官员。
康熙脸沉如墨：“呵，好一个善政。竟是从百姓口袋里额外征税，然后堵空子、养贪官吗？只不知这俸禄之外，各级官员能明目张胆贪多少。”
“这一个个的胃口养大起来，欲壑难填之后，又会不会以廉银子不够为由继续贪污？”
如意：……
该说一句好大儿看事真准么？
雍正民间政策刚行，弊端本就不太显。
加上雍正本人杀伐果断，最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
什么隆科多、年羹尧。不管以往多大功劳，但凡不与他一心，不能站在他的立场上忠君爱国者，皆斩。
一应官员手里有钱，心有忌惮，自是不敢轻易作死。
甚至有雍正朝无官不清的说法。
后来乾隆晚年奢靡，为敛财花样使尽，大搞议罪银制度。
底下官员给皇帝送礼成风。
不管是想升官还是想保命都需要大量银钱，可不就只能苦一苦百姓？
但是这话不好说，如意还在措辞，康熙心下就已经了然。并气到拍桌：“朕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底下官员提及将火耗归公时，朕才强烈反对。唯恐开了这个坏头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一连串的专业术语，还是古言版本。
听得如意头昏脑胀，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的政治课堂。
这她要是个小辈也就算了，做长辈怎么还能让自己受这委屈呢？
直接摆手：“停停停，玄烨啊，你也知道的，额娘并没有读过许多书。在下面时死记硬背了不少，但也无涉治国之道哇！”
所以少叭叭，直接上干货吧。
康熙一噎：“民间收上来的税银改铸官银时确实会有部分损耗，但再行向百姓收取就是贪污，就是赃官巧立名目。朕……”
康熙垂眸，这情况其实他并非不知道。
可大清原就异族入关，当年还……
咳咳。
民间反抗之声一直不断，去年春他才以假冒著名皇朝后裔之名杀了那所谓的朱三太子。
若再让底下官员一点油水都看不到，谁又肯诚心归附？
到底水至清则无鱼，人之察则无徒嘛。
所以，他就算知道有火耗这事儿也没有深管。
当然，他也同样没想着跟某人一样，彻底撕下遮羞布，搞那么个饮鸩止渴式的所谓善政。
可是……
若真仁爱百姓，停了火耗，那这一切的损失就要朝廷承担。
给官员增长俸禄的事儿，也得朝廷承担。
里外一加，就是笔大大钱。
现在整顿内务府、催缴国库欠款都有成效。国库内库倒是都丰盈，可又是准噶尔汗国，又是那十二家，需要的银钱也是个天文数字啊！
如意笑着安慰：“没事没事，搞政治额娘不行，搞事、搞钱没问题。”
歘~
不止康熙，连诸皇子的眼睛都亮到吓人，且瞬间齐齐聚焦到她身上：“愿闻其详。”
“皇玛嬷但说无妨。”
如意也不藏着瞒着：“搞海贸建工厂，当然最多最快的，还是把倭子灭了，接手他们的金银矿产。”
康熙与诸皇子：……
所以，别的都是次要的，主要还是打倭国呗！
“那当然！”如意一脸坚定：“有条件就直接上手打倭国，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等万事俱备了再打倭国。”
“就算不报仇，那也没有明知道那是个虎狼，还任由它在自己卧榻旁边酣睡，肆意生长。等发展壮大之后，再狠狠给自己一口的道理吧？”
眼看着她越说越气，越气越说，康熙赶紧缓和了态度：“是是是，您说的是。朕也觉得那倭子国最是反复无常之国，其人甚卑贱。不知世上有恩谊，只一味慑于武威……”
“原也没打算给他们什么好脸色，听您那么一说，更是对他们充满厌恶。恨不得即刻发兵，踏平他们那倭岛。可两国之战，哪有那么轻松惬意？”
找理由，做部署，调兵遣将，保障后勤等等。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无不费心费力。
“偏偏再怎么劳心费力也不能偷奸取巧，不然就像明英宗征伐瓦剌一样。数十万大军三天集结完毕，直接奔赴前线。结果……”
啧啧。
才刚出都城几百里，在家门口就被人家打得丢盔卸甲。
几十万精锐尽丧，连皇帝都被人抓了去。
要不是于谦跟朱祁钰力挽狂澜，打赢了京城保卫战。没准大明就变南明，甚至直接明亡于英宗了。
“有那么惨烈的前车之鉴在，咱们不能犯类似错误呀！”
例子都举到这个程度了，如意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说自己虽有灭倭之心，但无意干扰他的计划啊！
她甚至还郑重重申：“额娘千辛万苦回来，就是为了辅助我儿的，没有任何越俎代庖，越过你替你决定的想法。”
康熙立即一脸感动：“您的心思，朕又如何不理解呢？”
“事实上，听了您的所言之后，朕对倭子国也恨得牙根痒痒。但攘外先安内，咱们得把一切都安排停当，才能打更有准备的仗啊！”
对对对，汗阿玛说得对。
诸皇子齐齐开口，帮忙找补，生怕如意因为康熙这个决定而有所不如意一样。
让如意再一次由衷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
看吧！
这就是当长辈的好处了。
不然若是冒充个子孙后代什么的，大小祖宗们还不一人一个呵斥，直接把她送去小孩那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