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笑 作品

39. 上桌吃饭(2)

    徐焕坐在一张木榻上,面前的桌上放着一碗刚盛好的红烧肉。
 




    他没有动筷,眉间透着隐隐的不耐。
 




    这几日,他虽身在牢中,生活却没有丝毫艰难。
 




    狱卒待他礼数周到,每日送来饭菜丰盛,牢房也打扫得一尘不染,甚至连被褥都是新的。
 




    可即便如此,徐焕仍是心生怨气。
 




    想到这里,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却因太过用力,筷子一折为二。
 




    与此同时,徐府的书房内,氛围沉肃。
 




    堂中几位心腹大臣环坐一处,右相徐勉端坐上首,面色冷峻。
 




    良王斜倚一旁,修长的手指随意拨弄着茶盏,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右相,”一名年近五旬的太常少卿起身拱手道,“徐焕此案拖得太久,恐怕大理寺早有定夺。依我看,皇上久发不动,估计只是在敲打咱们,咱们可以…。”
 




    另一位心腹摇头反驳:“未可。此案牵扯民女丧命,舆论已然沸腾,强行插手只会适得其反。依臣之见,不如静观其变,待皇帝无计可施,自会抬手放人。”
 




    “少卿此言差矣。大理寺一日不放人,这案子便悬在咱们头顶。若不小心处置,给了御史弹劾的机会,怕是良王殿下的渭河事宜也要受牵连。”
 




    此言一出,堂内气氛顿时紧绷。
 




    良王笑一声,放下茶盏,语带不屑:“一个区区民女,竟然要我们徐府费心至此?哼,朝中若真有人借此做文章,那也是手段拙劣,咱们不必惧之。”
 




    又道:“不过死了个女人,犯得着如此紧张吗?”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却引得众人侧目。
 




    “徐焕这件事,咱们可以称本徐公子打算一顶小轿将她抬入府中,哪曾想那民女自裁。现下闹得越大,若我们放出风声说出此等打算,罪责全在那民女身上,倒可以显得大理寺是在无事找事。”一位白须老臣缓缓道,“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渭河改道案,端午汛期在即,若渭河问题不能解决,百姓起了怨气,良王殿下这差事便不好办了。”
 




    良王闻言微微颔首:“正是。渭河改道一事不仅关乎边境粮草,还关乎本王的名声。”
 




    “殿下明鉴,”少卿附和道,“咱们该专注于渭河改道。端午将至,若不能定下最佳方案,汛期恐生乱子。殿下肩负朝廷重托,此事才是重中之重。”
 




    “若能在端午前见成效,那便是天大的功劳。”另一位心腹接口附和。
 




    良王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语气却多了几分从容:“此事确实不易,本王早已安排得当,渭河改道一事必能成。”
 




    良王站起身,目光落在书房匾额上——“通衢万里”。
 




    他缓缓说道:“通衢万里,当如渭河直道,天下可知良王之能。”
 




    听到此处,一直沉默的徐勉终于抬起眼,目光扫过众人。
 




    只是他未发一言,只端起茶碗浅浅呷了一口,似在回味其中滋味,又似对众人的议论置若罔闻。
 




    待众人散去,徐勉却独坐堂中许久未动。
 




    他的目光落在灯影摇曳的墙壁上,仿佛透过虚空注视着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
 




    如今的皇帝,已不再是那个任由权臣牵着鼻子走的年轻君主,他到底要做什么,徐勉看不透,但他隐隐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他低声喃喃:“殿下,你手中的棋,未必能赢啊……”
 




    *
 




    关宁手中捧着案策,脚步轻快,耳畔传来的是微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刚拐过一座回廊,前方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逆光而立。
 




    赵怀书正缓步而行,清俊的面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赵掌印?”关宁抬声唤他。
 




    赵怀书回头,见到她,眉眼间的沉思一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雅的笑:“关御笔,怎巧在这里遇见?”
 




    “巧也不巧,掌印可是也往司察司去?”关宁扬了扬手中厚重的案策。
 




    赵怀书点头,步伐放缓,与她并肩同行:“正好一路。”
 




    两人携步而行,初夏的风微凉,拂过周遭草木,带来阵阵清香。
 




    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光影,随着风影晃动。
 




    “关女官近来事务繁忙,可还有闲暇消遣?”赵怀书随口问道,语调温和,似是为了调节静谧的气氛。
 




    关宁轻笑一声:“自然是忙得很,哪有什么闲暇。”顿了顿,她望向不远处盛放的花,随口说道,“倒是掌印,事务繁重,还能从容观花。”
 




    赵怀书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低声道:“宫中花木虽盛,但终究不及宫外来的生动。关御笔入宫前,想必也曾见过一树风中飞红,岂不更胜此间?”
 




    关宁微微一怔,嘴角的笑意带了几分怀念:“家乡的确有过那样的光景。只是多年过去,如今已记不真切了。”
 




    赵怀书看她神情怅然,未再多言,反而指了指前方的一丛芭蕉:“看那一叶绿,与春夏交替之意何其相似。关御笔若再抽身不得,岂不辜负了这片好景?”
 




    关宁看了他一眼,半认真半打趣地道:“赵掌印总以诗句托喻,倒显得我俗不可耐了。”
 




    赵怀书被她逗得一笑,眉眼弯弯,却只轻声道:“花木虽美,不过寄托之物,关御笔若不赏,也无甚妨碍。”
 




    两人语调轻松,谈论之间无关公事,更无半分拘束,倒像是早已相识许久的老友。
 




    行至园中一片空旷处,远远的,突然传来几声清脆的犬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