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刑 作品
47. 第 47 章
说话间,沈鹤知已拢好衣服,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甫一走出,便有股清淡的香气在房内弥散。
他长衫曳地,虽未加妆饰,但如画般的眉目,还是令房内的烛火瞬间黯然。
或许是因着水汽袅袅,沈鹤知的唇呈现出一线妖冶的红,其上涤荡着水泽,清冷之外,更是多了点难言的媚。
但他的眼神却透着亘古不化的冰冷,他问着李成:“你何时来的?”
李成虽不明白主子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诚实道:“属下刚到。”
沈鹤知长眉微蹙,又问道:“来的时候可曾见到过什么人?”
李成仔细回忆阵后,摇头道:“未曾。”
听他这样说,沈鹤知的戒备心才稍稍淡去几分,转而问道:“都查到什么了?”
李成低头道:“主子您之所以身上痒,不是因为兔子毛,而是因为有人在您的衣衫上下了痒痒粉。”
沈鹤知轻笑,然而那笑意并未达眼底,“是谁?”
李成答道:“是李家人。”
他说完便有些唏嘘。
李家人真是嫌命长了,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主子的衣服,除了秦景赏赐的骑装,其他都是从府中带的,自然不会有问题,所以要查,便是从这骑装入手。
这些骑装都是绣房宫女缝制,非出意外,不得他人经手,所以李成很快就知道,昨夜李凝艳支走了宫女,李凝娆还偷摸进了骑装营帐这件事。
沈鹤知:“早知秦飞白不安分,却没料到,他会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李成问:“那咱们该怎么做?”
沈鹤知轻笑,语气间满是运筹帷幄的淡然:“段登达不是给我送了好东西吗,便用那个吧。”
他交代完事宜,见张禀山不知所踪,就问道:“张禀山呢?”
在沈鹤知看来,张禀山经过前车之鉴,如今应该不会违背他的命令,但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拿不准秦香絮,不知道她会使出怎样的手段,毕竟她总是有那样的本事,叫他身边人一个接一个地背离他。
李成接话道:“他见主子身上痒,以为您对兔子毛过敏,便想去寻令狐率来。”
沈鹤知摆摆手说:“不必,这药粉虽然药性猛烈,但我沐浴后已然好了很多,无须令狐率。你去叫人把张禀山喊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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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凝娆不顾身上细碎的伤口,洗了许多遍澡,直至将沾上的痒痒粉都彻底洗去,才终于罢休。
她在水里泡的太久,以致于那些伤口都有些发白起褶,丫鬟上药的时候,李凝娆又被痛得眼底泛泪。
只是她的眼泪还未干,李凝艳就已经急不可耐地进来,握住她的双肩,又是焦急又是期盼道:“怎样,事成了吗,你跟柳相闻——”
李凝艳用的力道实在是大,再加上李凝娆本身身上就有伤口,一来二去,痛就更加难以忍受。
李凝娆皱着脸恳求道:“长姐你先放开我。”
但李凝艳却丝毫未有任何要放手的迹象,仍旧牢牢地钳制着李凝娆的肩膀,见她久未开口,声音也不由加大几分:“我问你话,你怎么不说!事到底办成没有?!”
兴许是这一声吼得太过,以至于李凝娆听到后,面容都闪过一丝愕然。
李凝艳根本没把她这情绪看在眼中,只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松手,毫不留情地指摘李凝娆的过错:“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我帮过你多少次,可你有哪次成功的,到头来心血花了那么多,什么都不曾得到。”
因她质问李凝娆的动作,丫鬟不得不停止上药,李凝娆不想在已经过去的事上跟李凝艳计较太多,喊着丫鬟过来给她上药。
但李凝艳却一把将药瓶夺去,不满道:“都下了药了,柳相闻还是不愿动你,可见你毫无姿色,既如此,还上药做什么,反正留不留疤都是一样,终归是没人喜欢。”
她这次跟秦飞白说了大话,说定然能得到柳府的助力,所以李凝艳从未如此期待过李凝娆事成归来,可期望越大,落空后就越发叫人难以接受。
她这个妹妹虽然听话,但光听话又有什么用,做不成事,就是废物。
李凝艳一想之后还要面对秦飞白不屑的态度,脸色就青白交加,说来说去,都是怪她这个妹妹不好,她的计划明明天衣无缝,可李凝娆偏偏做不成。
李凝娆愣愣抬头,对上李凝艳冷然的目光,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她的伤口尚在渗血,可长姐不仅丝毫未有关心,反而是将她骂得一无是处。
她看着长姐那张娇艳的面庞,竟觉得那张早就看熟了的脸,开始变得陌生、扭曲。
李凝艳见她不思悔过,反倒是直盯着自己看,愤怒的火焰就又愈旺,但再愤怒,她也知道李凝娆不能留疤,气话那样说,她却不会那样做,正准备将药瓶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