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言树 作品

28. 撇清

    这天晚上,宋晚的房门没了锁。
 




    宋萍给她卸掉了。
 




    上午那一场闹剧结束,宋晚跟着宋萍从办公室出来,宋萍气势汹汹走在前面,宋晚垂着脑袋,鸵鸟似的跟在后面。
 




    她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直到间隔一个拐角。
 




    她听到宋萍说:“秦淮一,我们家的情况和你不一样,小小和你不一样,她从小就没有爸爸,我也不像你妈妈那么有本事,我给不了她任何好的生活,也给不了她好的未来,她只能靠自己。”
 




    “你们不是一样的人,以后,你离她远点儿,算阿姨求你。”
 




    宋晚抬头去看,几米开外的校长办公室门口,秦淮一站在那儿,脸上有伤,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宋萍的话就一句接一句的抛了下来。
 




    她没有立马跟上去,因为觉得难堪。
 




    那天到最后她也没能和秦淮一说上话,在宋萍的催促声中,宋晚从他面前经过时只是把头一低再低。
 




    秦淮一,对不起。
 




    -
 




    秦淮一领了处分,自我检讨,停课两周,汪女士带着林家父子去医院检查,事后赔偿。
 




    在这场谣言之下,满盘皆输,没有人是赢家。
 




    秦淮一回家窝在房间打游戏,开一局输一局,他心不在焉地操控着角色,脑子里总是出现宋晚从他身前走过的那一瞬。
 




    她默不作声地埋着脑袋,眼泪却悄然掉在了下巴上。
 




    他没有立场去说什么,他也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那样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停课两周,秦淮一就这样浑浑噩噩,醒醒睡睡,直到汪女士从医院回来,给他拿了两瓶药。
 




    秦淮一也就在汪女士回家前十分钟才醒,淡淡扫了眼袋子里的东西,开口时声音也是哑的:“不用。”
 




    他下巴上的伤口比他想的要深,汪女士觉得会留疤:“有疤在脸上多难看。”
 




    秦淮一微弓着身坐在沙发上,人刚睡醒也还是透着浓厚的疲惫:“妈,我想转学。”
 




    前言不搭后语,汪女士瞧着他:“怎么又提起这事儿了,你想去哪儿,去实验?”
 




    “随便,除了附中,什么学校都行。”秦淮一不在乎。
 




    他以为汪女士会拒绝,或者要说上好几遍她才会同意。
 




    但在意料之外,汪女士在短暂沉默后就点头,说:“好。”
 




    秦淮一原本以为,这场乌龙以他转学去了实验为收尾,只要他走了,一切就能自然而然恢复如常。
 




    可事情却总往他预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秦淮一转去省实验借读,一个月后回了趟附中。
 




    他是专程请了假,回来填张资料表。
 




    他本可以不用来的,汪女士代他填了就行,但他总想着回来看一看,回来见一见某个人。
 




    自那天宋晚的妈妈在学校大闹一场,他和宋晚就心照不宣,再没联系过。
 




    他担心自己多余的举动会给她造成不必要的困扰,她原本的日子就已经很不好过了,他不想给她添堵。
 




    秦淮一回附中时还穿着省实验的校服,和眼前这个熟悉的校园格格不入。
 




    他从办公室填完表出来,正巧碰见陈博瑞。
 




    陈博瑞今天值日,手里拎着一桶垃圾,忽然看见他还有点恍惚:“你回来了,怎么没告诉我们啊。”
 




    “填资料。”秦淮一没告诉任何人,他只是想回来看看,“我走了这段时间没发生什么吧,宋晚她……”
 




    他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开口。
 




    陈博瑞愣了愣:“你不知道啊,你去实验没多久,顶多一礼拜吧,宋晚就办休学了,不读了。”
 




    秦淮一不自觉蹙眉,他转去实验后和附中的人联系不多,没听说过。
 




    休学是什么意思,不读了又是什么意思。
 




    她那么努力的人,怎么会这么随随便便就休学不读了。
 




    秦淮一用请假的这一天先后找了很多人问,没人知道宋晚为什么休学,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
 




    林漾漾不知道,秦淮一就去问汪女士,汪女士只说宋晚的妈妈又来过一趟,称家里有事儿,再具体的原因她妈妈也没说。
 




    秦淮一联系不到宋晚,他甚至去了一趟麻辣小厨,有段时间没来,店里的收银早就换了人。
 




    那个姑娘消失的干脆,他再找不到关于宋晚的任何一点痕迹了。
 




    -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宋晚都会想,早知道那天是最后一次见到秦淮一,她应该抬头的,她应该再好好看看他的。
 




    她明明那么舍不得,哪怕她问问他脸上的伤是怎么弄得,问他疼不疼。
 




    又或者仅仅只说声再见呢。
 




    可是她没有。
 




    在门锁被卸掉的第十七个早晨,宋晚又一次惊恐发作,这次去了医院,被医生确诊重度焦虑。
 




    宋萍在诊室里皱着眉头问医生:“焦虑算什么病,我天天为钱发愁还没焦虑她焦虑什么,这也算病吗?”
 




    “谁还没点不开心,这还得住院吃药?那她不上学成绩落下怎么办,明年就高三了,这高考还考不考?”
 




    医生看着她,眉宇间有些无奈:“您既然觉得读书有用,就信我,我也是读了好多年的书才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她这个情况,休学最好,高考晚一年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