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对啊

    “明玉同我说,当初万俟兰能建国,虽主要靠她的个人胆识,却也离不开一个宝物的帮助,那宝物才是守护兰国的关键,并且只有女人能使用……万俟兰死后,宝物就没了踪迹。”
 




    代容垂着眸,若有所思。
 




    “这说到底只是明玉祖父的临终遗言,真假不定……你不要再想此事了,还是快些背祈福语吧,等春朝节过了,我就帮你在皇宫搜寻那宝物的踪迹。”
 




    貘兽拉着代容的胳膊前后摇晃,强行转移她的注意力。
 




    代容对她笑了一下,那笑依旧同过去一般纯真无邪,却又似乎多了些什么,隐蔽在唇角的深处。
 




    看来貘兽那不知真假的谣言,对她影响颇深。
 




    染画双手环胸,垂眸间忽然起了些怀疑,现实中的代容是否真的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虽然染画与她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梦境中的代容也年岁还小,但人的本性不易变,她能看出她不是个甘愿赴死的人。
 




    她一定是知道,知道兰国必须女子称帝,知道隔尘珠的存在……她甚至在最后找到了隔尘珠,成功开启了它,却又无法关闭它,导致守护王国的结界,成了困死她的囚笼。
 




    可隔尘珠为何会无法关闭呢?
 




    算了,等她拿到隔尘珠,自然能知道。
 




    “春风徐来,万灵静生……”
 




    条条绿柳下,微风吹拂书页。代容又开始背书,细语轻声,貘兽兴致勃勃地看着她,偶尔照猫画虎跟着她念,口音古怪。
 




    段铭霜只当听了个故事,没有将貘兽说得话放在心上。他还念着染画的耍赖,纠正了代容的两个读音后,转头对一直神游天外的染画道:
 




    “你还下棋吗?”
 




    “嗯?”染画回神,笑了一下,抬手将脸侧的发丝勾到耳后,往亭子走去,
 




    “下。”
 




    “怎么?输了不服气?”
 




    段铭霜快步超过她,先一步走到亭中,素白的手指捻起棋子一一归位,语气淡淡:
 




    “没有。”
 




    染画坐到他的对面,歪着身子,懒散地撑着脑袋,黑发从肩头垂落,泛着蓝紫色的光,竟有些晃眼。
 




    她捻起一颗黑子摆到棋盘的正中心,随意“嗯”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段铭霜咬住嘴唇,眼神认真,将白子落到黑子的左下方。
 




    艳红色从他的齿与唇相抵处升起,缓缓充斥到整个嘴唇,染画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刹那间的出神,一子落错,叫段铭霜找到了机会。
 




    “我输了,”她眉眼带笑,出乎意料地坦荡,“还要继续吗?”
 




    “不了。”
 




    “你刚才为何出神?”
 




    一输一赢,算是公平,虽然胜之不武。段铭霜扳回一局,舒心了,也不打算再继续这无聊的游戏,只是有些疑问。
 




    “哦。”
 




    染画却不打算回答他,趴在石桌上,脑袋侧枕着胳膊,半瞌着眼。
 




    轻柔的风吹动了她的裙摆,亭角的风铃晃动不停,声音清而轻,飘向碧蓝的天空。
 




    凉亭中,棋子摆放杂乱,段铭霜摸了摸自己的唇,似乎还在想她出神的原因;柳树下,貘兽和代容不知何时睡了过去,两人背靠柳树,头挨着头,口中偶尔念念有词。
 




    染画忽而起身,问对面的人:“梦境中的妖会做梦吗?”
 




    段铭霜反问:“你进来后做过梦吗?”
 




    “我没做过,”染画摇头,“但我觉得貘兽在做梦。”
 




    两人一齐望向树下的小姑娘们。
 




    染画又问:“你觉得她会梦到什么?”
 




    段铭霜还是摇头,觉得她今日实在奇怪。
 




    染画微微一笑,神色竟有些罕见的温柔,说:“我好像能猜到一点。”
 




    睡梦中的貘兽似有所感,抬手摸了把脸,嘴角扬起一抹笑,又将脑袋往代容那边靠了靠。
 




    唯愿此间,岁岁年年。
 




    ————
 




    春朝节将近,王城中人们也随之忙碌起来。他们将七色彩球挂在檐下,在屋顶放上一片彩绘的瓦片,无论是街边小摊和高大酒楼都上了春朝节特色菜,甜蜜的香味充斥着整条街。
 




    染画和貘兽坐在代容院子的屋檐上,一人拿着一个春糕吃的正香。春糕是兰国春朝节才有的特色糕点,粉色的糯米团,里面裹着蜂蜜豆沙和花瓣,每一个春团内的花瓣都不一样,自带惊喜效果,受到了府中四人的一致喜爱。
 




    明日就是春朝节典礼,结果今日万俟远才让几个宫女将礼服带给了代容。小孩子长得快,他也没特地再寻人给代容量过,做出的衣服肯定不合身,时间紧,不一定有时间改。
 




    貘兽最是知道代容有多看重这场典礼,气得她破口大骂,非要变成麻雀啄万俟远的头发,将他变成秃子。
 




    代容倒是沉得住气,镇定自若地接过礼服,又摸摸貘兽的头,平息了她企图把自个父皇啄秃的冲动。
 




    “还是先试试吧。”她说完,拿起衣服进了屋。
 




    三人就在院子里等她。段铭霜坐在石凳上擦剑,染画带着貘兽飞上屋檐,拿出一个春糕塞进了一直喋喋不休的貘兽的嘴里。
 




    美食很好抚慰了貘兽的心,当然更多的是她终于意识到周围三个人都有法术,改个衣服还不是简简单单,遂安静下来,和染画一起啃糕点。
 




    不到一刻,木门被打开,嘎吱轻响。代容缓步走了出来。
 




    五色锦的外袍上绣着口衔柳枝的青鸟,青蓝色的尾翼上羽毛根根分明,随着光线不断变换颜色;内里的长裙以红色为主,布料柔顺,金丝绣线勾勒出各色花卉,里面用透明贝壳填充,腰间系着七色布料编织而成的腰带。
 




    这一整套行头下来,配上代容已初显大气明艳的容貌,衬得她当真恍若春神现世,风姿绰约,不似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