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喻时已经看到她手上印刷着录取通知书的信封,问道:“什么学校?”
 




    “京师大。”盛未夏索性大大方方拿出来。
 




    喻时微微偏过头看了一眼,眉毛微蹙:“为什么选会计?”
 




    盛未夏心里了然,这位大爷自己上京大王牌专业,看别人大概都很失败。
 




    可他不知道,对很多农村出身的孩子来说,能考上大学已经是最好的出路。
 




    她牵牵嘴角:“当然是想着好就业。”
 




    “京师大文科更好。”喻时坐正,“想清楚之后,开学可以申请转专业。”
 




    ……原来他只是觉得其他专业更好。
 




    重活一次,她已经想好,不拒绝一切尝试有趣的新事物。
 




    会计是她上辈子的必修课之一,早就学得够够的。
 




    即使没有他提醒,开学后她也会去想办法转专业。
 




    盛未夏因为刚才心里的吐槽产生了一点歉意。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喻时轻抬了一下手,示意让她先说。
 




    盛未夏看着他落在膝头那只根骨分明,青筋微凸的手,意识微微偏离,默了一瞬才说:“我刚才小人之心,以为你瞧不起学会计。”
 




    喻时的腕骨随着她话音落下而绷直,阿九微不可查地从后视镜往后瞄了一眼。
 




    就在她以为喻时不会针对这个已经翻篇的话题有所表示时,他开口说:“没有瞧不起会计专业,也不认为这个专业不好。只是大学四年时间宝贵,若有机会应当扩大眼界,不要急着去应酬谋生,多接触一些事物,对人生可能更有意义。”
 




    无论是从顾青葳那里,还是零星从别处听到的,喻时都是一个话非常少,且鲜少同别人解释自己言行的一个人。
 




    这一点诚然让人意外,但盛未夏更意外的是一种奇妙的共鸣。
 




    她上辈子直到过劳猝死,才懂得生命的敬畏,和活着的意义。
 




    但喻时今年才多大,怎么就这么轻易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像是为了补充或者缓和气氛,他又说:“不用担心收入和工作的问题。顾家再不成器,总不至于养不起你。”
 




    哈……哈……
 




    那可没准,顾家手里的煤矿品质一般,而且生意单一,顾德胜也不像其他煤老板多元投资,过几年市场煤价管控的时候,日子难过得很。
 




    盛未夏轻声一笑:“你不觉得天下没有长久的生意?只做煤矿生意,煤老板可能一夕之间暴富又破产,我总得有养活自己的能力。不怕你笑话,之前想报京师大的师范专业来着,但分太高了我怕考不上。”
 




    跟聪明人说话,是一种享受。
 




    能坦率地说出自己信不过顾家,其实……挺爽的。
 




    出乎她意料的是,喻时又嗯了一声。
 




    如果阿九在后排,可能会意外地看到他轻轻捻了捻表盘的动作,这意味着他这会儿心情很不错。
 




    很快,车到了顾家门前。
 




    阿九停完车后,下车给盛未夏开车门,这一幕又落在了听见发动机动静而探出来的顾德胜眼里。
 




    他眯着眼,看见盛未夏下车后,后排的一道人影微微侧身。
 




    阿九一步挡住后排的车玻璃:“顾老板好,送令嫒回来了。”
 




    “好好好。”
 




    顾德胜正要开口问喻时是不是在车上,盛未夏拉着他胳膊往里去:“爸,看看我的录取通知书。”
 




    这个看金龟婿的眼神太明显了,丢人。
 




    “哦好,我看看。”顾德胜不舍地收回视线,被亲闺女拉着进了大门。
 




    车上。
 




    阿九没开口问喻时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合礼乡不远的一个乡镇上,明明今天按日程要去看隔壁市一个新矿。
 




    副驾驶坐上,喻时上车后扔在副驾驶的皮包里发出大哥大的鸣音。
 




    阿九把包递到后排,喻时看了一眼电话号码,皱起眉。
 




    “喂。”
 




    对方音量不小,从听筒里漏出的声音,在车厢密闭的空间里清晰可闻。
 




    喻时也没有调小音量,只听到对方轻佻地问:“今天来老宅的姑娘是你安排人接去的?”
 




    “嗯。”他皱起的眉没放下。
 




    对方桀桀大笑:“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你喜欢这种调调的姑娘,哈哈哈,也太柔弱单纯了吧!不过长得还行。”
 




    不出意外,喻时没搭理他,但他有的是耐心,“你不出声就是默认啊!”
 




    喻时缓缓开口,语气漠然:“小叔,过了。”
 




    原来电话另一头竟是那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叔,喻明达。
 




    “别呀,你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我还以为你开窍了,想恭喜恭喜你呢……”喻明达放肆笑起来。
 




    喻时的眉心一拧,不悦道:“我的私事不劳费心,小叔还是操心从重孜盘回来的矿吧,每个月电话费不便宜。”
 




    也不知以后能不能付得起电话费。
 




    “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喻明达语气陡然危险。
 




    但这一头喻时掐了电话,把大哥大重新扔进装了一叠厚厚材料的包里。
 




    下一秒,喻时已经恢复波澜不惊,看不出情绪的表情。
 




    阿九这才开口:“老大,喻明达指的,应该不是盛小姐,是顾家那个养女顾青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