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雪流云 作品
73. 豁然
郑妃直到次日傍晚也不见他回来,放心不下,派宫中禁卫往南陵世家的方向去迎他,一行人举着火把,迎了一路也没见寿谦和侍卫们的人影,黎明前赶往南陵世家询问,金无珠态度冷硬,咬定寿谦早已经离开。
南陵世家以制毒闻名,禁卫军即便怀疑金无珠的话也不敢擅自闯入庄园,首领立即派人回盛王宫向王妃报信,又命手下趁亮往回返的路上再找。
禁卫军沿着山路找了近一个时辰,发现地上有大片血迹。
卓一斗早命人拔下弩箭,处理掉所有尸体,近日来一直没有下雨,路上的车辙也不明显。首领无法断定是不是寿谦等人的血迹,只能赶回王宫,向郑妃禀报。
郑妃急的坐卧不宁,曲南楼得知消息也彻底慌了神,生怕寿谦路上出了事,心中愧疚不已,拥着郑妃眼泪汪汪。
南陵世家距离平山城不远,禁卫军首领怀疑是成化虏派人掳走了寿谦,苦于没有证据,又没有寿雍的谕令,无法调兵出城,跪地恳求郑妃下令,派人去平山城附近打探。
身边没有人能商议对策,郑妃抑制着纷乱的心跳,准了禁卫军首领的奏请,同时命人快马赶去西齐边界告知寿雍,请他拿个主意。
近百禁卫军扮成百姓,分别守在平山城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外。
寿谦出宫前为了掩人耳目,乘坐的马车太过普通,又不能公开查问,众人苦守了一个昼夜也毫无所获,郑妃白日安慰曲南楼,夜里在寝宫暗自神伤,后悔不该为了取回曲正风当年求娶她的书信,让儿子去南陵世家涉险。
平山城东门下,一行车马停于门洞处,行云穿着一身嫩绿色的衣袍,腰系革带,脚蹬黑色皂靴,发髻高高束在头顶,俨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打扮。
城门守卫上前查验,行云取出令牌,向来人低语了几句,守卫知道是王府的人,身后马车免于查验。行云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马车随之驶出城外。
午后万里晴空,天蓝的透亮。春夏之交,山边的树木越发茂盛,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一地光斑。
行云勒马回头,八个仆役打扮的汉子骑马围在马车四周,偶有说笑,神情看似松弛,锐利的眼睛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刚拐入一处岔路口,一群伪装后的禁卫军忽然从林中蹿出,扯开渔网拦住去路,手中匕首寒光闪动。
马儿受惊,扬蹄嘶鸣不断,身后马车跟着急停,禁卫军趁机奔过来将马车团团围住,八个汉子全神戒备。
行云制服坐骑后眸光一凛,冷冷道:“你们要做什么?”
马车与寿谦离宫时乘坐的几乎一模一样,众禁卫军同时喝道:“车上是何人?”
八个汉子手中马鞭攥的吱吱响,一齐看向行云,等候他的号令。
为首的见行云英姿挺拔,气度不凡,一看便知不是普通百姓,神情更加提防,眼神示意众人退后,向行云拱手,语气坚决,不容反驳。
“我等有重任在身,还请公子行个方便,小人先行赔罪了。”
八个汉子目光阴翳,不等行云开口便嚷嚷,“你们有重任轻任的关我们屁事?想看车就看车?爷几个身上要不要翻翻啊!”
马车上一直没有动静,面前的八人各个身形健硕,不像普通的家丁护院,更让禁卫军起疑。
众人久寻寿谦不着,又累又焦灼,仗着人多恨不能立即动手,又怕寿谦真的在车上,打斗时误伤了他。
八个汉子分毫不让,马鞭横在身前。
双方僵持了半晌,行云摆手让八人退开,向为首的禁卫军道:“我看你们像是当差的,不为难你们,想看就看吧。”
为首的谢过,上前扯开车帘,众禁卫军跟着探头往车内看,里面蜷缩着一个衣着体面的中年男人,头顶在车角处,睡的正酣。马车寻常,只有一条低矮的座椅,藏不得人。
“得罪了。”禁卫军首领躬身致歉,带着众人离开。
行云带领车马又向东奔了一阵,彻底脱离禁卫军的视线,马车上的男人脱下一身锦袍,露出束袖常服,从车窗探头向后看,两个汉子打马上前来。
“少将军,那伙人一路跟着咱们过来,赵将军那边应该已经顺利出城了。”
另一人接着道:“他们伪装成江湖贩药的,带的箱子行囊不少,脚程比咱们慢的多,照末将看,得好一阵子才能追上来。”
行云浅笑,“不急,先去金吾城等着他们,人都聚齐了再走。”
鞭声叠起,一行人马向金吾城的方向疾驰而去,卷起黄尘滚滚。
主君驾临,金吾城内戒备森严,进出城门的百姓都要逐一盘查。
行云上前自报家门,呈上紫云山的度牒,守门的卫兵一个月前见过姚华音与他一同南下,知道他是城主的熟人,准予放行,身后九人各个是南陵军籍,好在梁越巡城时经过。
行云向他说明原由,梁越见他们人数不多,便亲自带往姚华音的府邸,限制在门房内,等姚华音回来再做定夺。
战事不远,姚华音在军中与几个守将议事,行云独自坐在房中等她。
这里还不及韶阳城主府卧房的四分之一大,布置的温馨雅致,外室书案古朴,笔墨飘香,卧房檀床素幔,菱镜妆台,中间的圆桌上摆着支白瓷花瓶,里面插着一把狗尾草编成的小兔子,绒毛轻盈挺翘,只是编制的手法粗糙,身子扭曲着,耳朵或粗或细,或长或短,一看便是姚华音新叫人摘回来自己编的,周围用细小的浅色野花装点,看起来灵动可爱,不伦不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