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雪流云 作品

64. 山洞

    雾气在身前散开,露出地上厚厚的苔藓,踩上去滑如冰面。
 




    姚华音紧握着行云的手,身子仍不时摇晃,行云偷瞟着她,索性把手指穿入她指缝中,十指紧扣着,走起来比先前稳当些。
 




    上了一面缓坡,雾气散去大半,苔藓也不像方才那样密集,脚下的黄泥淤开,软趴趴地糊在鞋面上,姚华音放松了些,放开行云的手。
 




    雨水从枝叶上汇流而下,啪嗒嗒滴在地上,散发着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木质芳香,姚华音仔细嗅了嗅,听见行云忽然在身边大喊:“姐姐当心!”薄雾蒙蒙之下,数支寸许长的暗器接连从四周飞射过来。
 




    视线模糊不清,只能听音辨位,姚华音与行云一起施展轻功飞身躲过,落地时鞋尖踏在苔藓上滑了一下,行云伸手扶她已经来不及,一枚暗器贴着左胸擦过,尖锐的刺痛过后,抹胸上渗出一块铜钱大小的血痕。
 




    “姐姐!”行云惊愕地看着她。
 




    姚华音猜到暗器上有毒,蹙眉间身前猛然泛起凉意,雪脯随之一颤,行云揽紧她的腰身低头压下来。
 




    让人颤栗的疼痛和酥麻感瞬间从伤处涌遍全身,姚华音紧咬着唇,头颈用力向后挣着,双手死死抓着他的肩膀。他扭头吐掉鲜血,再度低头下来,她苦苦挨着,筑梦中足以以假乱真的亲密画面在脑海里不断回放。
 




    行云吸吐了五六个来回才终于放手,汗湿的面颊红如熟透,呼呼地冒着热气,低垂着眼睫不敢看她,“姐姐,对不起。”
 




    当年他一念之差,害死了父亲和俞家军,见血封喉的气味没有人比他记得更清楚。好在是雨后,暗器上粹的毒被冲刷掉大半,姚华音伤口尚浅,又在第一时间吸出毒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姚华音穿好抹胸裙,轻喘着看行云,目光中尤带着三分怨恨,一把扯开他的道袍衣襟,在他左胸同样的位置用力咬下。
 




    行云蓦地抓紧她的手臂,又不舍不得推开,胸口生生被她咬出两排血粼粼的齿痕。只一会儿工夫,他心口痛如刀绞,鲜血自喉咙涌出,顺着嘴角流下,身体像是坠入万丈深渊,失了重心前后倒去。
 




    姚华音这才想起林中弥散的像是见血封喉的气味,忙伸手扶住他,行云眼前模糊一片,就势抱紧她,挤出笑容安慰道:
 




    “没事的,见血封喉的毒性已经被雨水冲刷的差不多了,我睡一会儿就好了,别担心,没事的。”
 




    姚华音摘下发簪在树干上刻下记号,架着行云在林中艰难前行,天色彻底暗下,终于找到他口中的山洞,里面低矮狭小,只能弓着身子进出,好在地势高,雨后不会积水,能容下两个人睡在里面。
 




    姚华音借着微光铺平洞内的干草,拖拽着行云躺在上面,洞外淅淅沥沥,又下起雨来。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了,外面漆黑一片,行云还是没有醒过来。
 




    山风阴寒,吹进洞里凉飕飕的,姚华音搜集地上的干草,在洞口生了把火,坐回行云身边看着他,感觉着左胸丝丝拉拉的痛感。
 




    事急从权,她完全不介意行云的举动,只是沉寂了三年的欲望一朝苏醒,让她心烦意乱。
 




    在她眼里从没有所谓的男女大防,只有你情我愿。
 




    若三年前她真的享受过他的温柔便罢了,可那都是他用禁术伪造出来欺骗她、报复她的假象,她竟然会因为他埋在胸前吸毒血的举动再次沉迷于对他的欲望中,没有羞赧,只有怨恨。
 




    她拉开他的衣襟,看着他左胸的齿痕,试图找到一丝报复的快感。
 




    火光下,两排齿痕肿的隆起,不知是否是见血封喉的毒性所致,周围一团黑紫。
 




    见血封喉是南陵世家最稀罕的毒药,按理说不可能轻易淬在一片荒无人烟的林中,姚华音听闻老家主一个月前去世,新家主继任后做了多项革新,或许减弱了见血封喉的毒性,使之没有之前那么难得,又被雨水冲刷半日,否则她和行云绝活不下来。
 




    除了齿痕,他胸腹上几处短箭留下的伤疤还清晰可见,虽说不足以致命,但他当时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三年前的冬天,清都山上的茅草屋,雪地里拖拽的血迹,用鲜血浇灌的佘蔓花……
 




    没有丝毫报复的快慰,不过是一场徒劳。
 




    姚华音拽着他的衣襟盖住胸口,银铃叮铃一声滚落在地上,她捡起来塞回原处,躺在他身边。
 




    深夜,外面的雨声滴滴答答不停,身边人呼吸均匀,似乎没有大碍。
 




    姚华音本以为夜宿山林会难以入眠,没想到竟然昏昏欲睡,或许是昨夜在盛王宫一夜没合眼,她不再坚持,侧身对着行云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