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玛莉 作品

115. 第 115 章

    “陛下!臣知您看重去病与月尧,可他们年纪尚小,您此时授予他们如此高职,臣恐怕他二人难以回应您的期待呀!”
 




    卫青的话落下,卫子夫亦是提了裙摆便欲拜去。刘彻见状大惊,又忙着招呼周围宫人将卫子夫扶起,一时之间,整个清凉殿里,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关月尧将一切看在眼中,心中却并没有什么升官的喜悦。
 




    相反,她的心中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别扭感。她很清楚自己的这股子难受劲,源自于何处。
 




    因为刘彻在授予两人这项官职之前,并未征求过她的意见。
 




    这也不是上一次,因献刀法而被赐予的郎官身份。那一次,在入宫之前,关月尧便已经清楚了自己这样做可能的结果,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可这一次却不同,天子的一次心血来潮,便要决定她未来的人生走向,却是在完全不曾知会过她的前提下。
 




    平心而论,关月尧对于这样的安排并不十分讨厌,可她讨厌大人这样的行径。
 




    可偏偏,她看着站在身旁,仍一脸喜不自禁的好友,还有跪在天子面前语气惊慌的卫大人。
 




    卫家人待她这样好,给予她几乎是全然的信任。而此时不仅是天子,就连世人都将她视作为卫家的同党。
 




    那些拒绝的话,她说不出口。即便再不懂事,在从小看的古装剧里关月尧也知道,天子的金口一开,便没有了收回成命的机会。
 




    此时刘彻正垂眸看着正匍匐在自己面前,请求自己收回成命的卫青,片刻之后,他移开了视线,看向了仍昂首挺胸站在一旁的少年。
 




    “去病,你是如何想的?”天子问道,他的语气平淡,似乎丝毫也没有受到臣子的影响,只是单纯地好奇,霍去病对于舅舅的推辞,心中有何成算。
 




    “回禀陛下,昔时甘罗十二便可拜为上卿,可见能否为国驱使,与年纪无关,只与能力有关。既如此,吾亦十二,带兵打仗,有何不可?”
 




    霍去病并没有理会卫青的踌躇,坦然答道。
 




    “好!少年人就该有你这般锐气!不必理会你舅舅,这几日你与月尧先回家中好好修养,十日之后,便往上林苑报道去!”
 




    天子大手一挥,此事便算是盖棺定了论。卫青看着志得意满地外甥,脸色铁青,欲言又止,可碍于天子在场,也说他不得。
 




    无奈之下也只得爬了起来,狠狠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两个少年,默默回到了天子身后。
 




    *
 




    三人在清凉殿里盘桓了半日,刘彻谈兴尤是未减,可见卫子夫已露出了疲态,终于还是有些不舍地命王和将三人送出了宫门。
 




    卫青心中还有气,兼之心中还记挂着尚在廷尉羁押的李老将军以及好友公孙敖,撇下两个小辈便扬长而去。
 




    霍去病与好友并肩骑在马上,漫步在长安的街道上。上午入得宫中,待出来,一轮金日已有了西沉的势头。
 




    他对于好友的消沉,早有所觉,虽不明就里,但隐约却知道是从何时开始的。
 




    “阿尧你饿不饿,刚刚宫宴我都没吃饱,离开长安这么久,你想不想去羊市喝上两碗羊汤?”看着沉默地好友,霍去病没话找话似地问道。
 




    可他没有等来期待中,好友兴高采烈的应和。回应他的,唯有关月尧轻轻地两下点头。
 




    但好歹是答应了,霍去病松了口气,双腿一夹马腹,便朝着羊市的方向快步奔去。
 




    老人家的羊摊,依旧如往昔般热闹,就仿佛那一场战事从不曾发生过一样。
 




    可这一切,却让已经渐渐习惯了边关荒凉宽广的霍去病和关月尧,感到了些许的陌生。
 




    老人见了两人仍是熟稔的不必询问,便为他们端来了惯常爱吃的那几样吃食。
 




    而此时,面前有了食物,霍去病看着好友终于问出了这半日来他一直想要询问的话。
 




    “阿尧,你这是怎么了,似乎心情竟不大好?”
 




    关月尧有心想要向霍去病倾吐此时心中的那一股烦躁,可一张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旋即便又垂下了头,淡淡地说道:“我没有不高兴啊,可能是累了吧。”
 




    “你少唬我,你分明是从陛下说要封你我为校尉之后才这样的,你是……不想做这个威武校尉吗?”
 




    霍去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放下了木勺,目光定定地看向了好友。
 




    关月尧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她摇了摇头:“我不讨厌。我只是……我只是……”她皱着眉头,努力地组织着语言。
 




    “我只是,不喜欢这样被人不需要我同意的,便决定了我未来的路。
 




    同一件事,哪怕结果都是遂了我的愿,可是是我自己提出来的,还是被旁人不经与我商量便强加在我身上,那就是截然不同的。去病,你明白我的感受吗?”
 




    关月尧的话,虽然直白,却也十分地诚恳。霍去病有些懂,又有些不懂。
 




    就事论事,这件事算来也是他自己求来的。而撇开这件事而言,整个大汉想要不经他同意就将一件事强加于他身上的人物,恐怕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可那种感觉,只要将自己带入好友的境地,霍去病便也能感同身受了。
 




    “我能理解你,阿尧。”他握住好友的手,神情却有些歉疚。
 




    明明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可偏偏却造成了最坏的结果。
 




    若是在现代,大人们或许会将关月尧的这些反应,粗暴地归咎于孩子进入了青春叛逆期,气性大且不好管教。
 




    可大人们也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高高在上地审视着这些少年。他们并不认为这个时期的孩子已经开始有了自我的意识,并且需要去正视和尊重它。
 




    而那些他们所认为的所谓叛逆之举,有时候或许只是因为少年们希望自己能够得到平等的对待罢了。
 




    在涉及到自身命运的事情时,他们至少应该有权利发表自己的意见。
 




    不过好在,来自好友的理解冲淡了关月尧心中的不快,虽然仍有些别扭,但至少霍去病知道她究竟在气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