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悲惨现场(第2页)

 




    是个很奇怪的女人。
 




    但这年头,最好的道谢就是萍水相逢。
 




    涂翡在长椅上呆坐了会,起身的时候路灯已经亮了。她整理好了情绪,看着凌乱一片的小公园,认命一般把长椅搬回了原本的位置,恹恹地用鞋侧将路中间的雪块扫到雪堆里。
 




    看着明显被破坏过的雪堆,她皱了会眉,到底没忍住,带上新发给她的棉手套,蹲下身,借着黄色灯光,将雪堆拍成了一个标准的小山。
 




    等涂翡回到家的时候,涂希芳没从她身上看到一点异常。
 




    .
 




    江城大学是省里第一所综合性大学,落座于北疆区镇北公社,也是造反派中激进派的根据地。
 




    一开始激进派才是主流,他们以强烈、激进、打倒一切的气势,将矛头对准教育界、政界、干部阶层。
 




    但因有太大的破坏性,其内部不断分裂,持反对的声音渐多,在其他派系的不断抗争中,整个激进派只留下了江城大学这一处根据地,其他派系都被驱逐出了校园。
 




    但从今年起,为了平息这场造反派夺权的动乱,军队参与了管理。
 




    所有造反派回归学生的身份。除了少数加入革命组织内的学生,其他人返校只允许在本校闹革命。
 




    所以,江大虽是激进派根据地,但也难免被回校的保守派制衡。
 




    秦硕只是激进派一个小头目,在禁闭期间出去不算事,但偷溜出去,还留下鼻青脸肿的证据就是大事了!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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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违规,但不能给组织添麻烦,那叫没事找事!
 




    上有学长学姐坐镇,旁有保守派虎视眈眈……
 




    他在报警报复之间反复权衡,最后选择了抱歉。
 




    首先,对满身青紫的同伴们抱以最诚挚的歉意!
 




    然后,对伤得最重的徐强同志抱以最诚挚的祝福!
 




    校医院不能去,秦硕几乎把所有人身上的钱都搜刮了出来,带着疑似脑震荡的徐强去了第一人民医院。
 




    其余的学生也没敢回学校,一个个鼻青脸肿的躲回了某个学生家。
 




    惨烈,很惨烈。
 




    就是不知道是涂翡的拳头伤害大,还是池步湘那个专门捅人眼睛和裆部的流氓伤害大。
 




    反正全身疼。
 




    蛋也疼。
 




    作为武斗的另一方,池步湘也不会自找麻烦。
 




    这群学生只会往身上打,他又穿得厚。而能砸透棉袄的涂翡,拳头又没真落在他身上。
 




    他不疼。
 




    哪儿都不疼。
 




    他趁乱退学把户口迁回,就是为了避开纷争。要是为了整治他们,重新暴露在那群学生眼前,那是得不偿失,小不忍而乱大谋。
 




    而且,就算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那个下死手的疯女人。
 




    作为唯一有报警立场的涂警官,因为攻击过度,也不可能回警局打报告。
 




    于是,都是不完美受害人的三方,三缄其口,这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涂翡没有一定要将人送警局的想法,或者说她还不太适应公安的身份和这个社会的乱象。
 




    她在军队呆了六年,纪律、战争、训练、竞争……突然跳出了军队的规则,面对这个处处革命的环境,她有些不清楚怎么做才正确。
 




    上前阻止学生们武斗,只是因为一名军人该有的责任感。
 




    说得自私些,施暴的年轻人被送回警局也不会有什么惩罚,反倒是她这个还没上任的准公安,若是暴露出她精神有问题,别说她是否能就职,就是放她出来的军区领导和医生也得吃挂落。
 




    没错,她精神出了问题。
 




    她在越南战场最后参加的是敢死队的任务,她以为她会死。
 




    但最后,有三人活了下来,她是其中一个。
 




    因为伤势过重,她被送回了国,命救回来了,但自那之后精神就出了问题。
 




    她常常做梦,梦见尸横遍野、断臂残骸;梦见草木荒凉、战友一个个离去;梦见她杀死的敌人,他们目不转睛沉默地看着她;梦见部队驻扎,她去战地医院帮忙,却怎么都无法为战友止血……
 




    有时候,也会梦见敢死队出发前那晚,战友们在卡车昏暗的光线里笑着,聊着天,似乎不是去赴死,而是去参加一场宴会。
 




    只有她,她努力想听清他们再说什么,却什么都听不见。
 




    转眼他们消失无踪,只剩下她自己。
 




    沦陷梦中,或从梦中惊醒。
 




    除此之外,对她有威胁的任何行为,都会引起她失智般的反击。
 




    某些场面就像是开关一样,一旦发生,就会挑动她敏感脆弱的神经,让她开启无限防御的模式。
 




    她甚至知道,那不是敌人,但却克制不了自己的攻击。
 




    有时候她会想,是不是她的意志不够强悍,她的信仰不够坚定。明明她在为祖国战斗、为人民战斗,明明她不怕死、她不怕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