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九月 作品

38. 释放(第2页)

 




    那边苏绾发烧说胡话,这边时枫也不得好过。
 




    他料到温如初背后的底气非比寻常,但他决然不会想到,竟然是当今内阁首辅章任梁。
 




    时枫同阁老打过几次照面,其人正气凛然,治国理政,厉行法治,乃大熹江山肱骨之臣。温如初竟然不知不觉,攀上令人望而生畏的高度。
 




    时枫紧了紧眉头,放下手里捏着的信笺,那是苏府“鳐鱼”递来的消息。
 




    信上说,苏绾暂时安好,最近有些着凉,吃的不多。苏家忙着照顾苏尽欢,以及拉拢讨好温如初,约定五月三十,一同游北海。
 




    她生病了。
 




    为什么?
 




    怪他没办成事么?
 




    胸中闷着一股火气,也不知道因何而起。时枫揉搓睛明穴,抬眼正撞见一双明亮的眼眸,圆溜溜地望着他,好似溪边光滑的鹅卵石。
 




    “枫哥哥,别总皱眉头嘛,不好看哟。”
 




    沈枝意一身杏黄石榴裙,背着小手站在眼前,袅袅婷婷,好似啼啭的黄莺。
 




    “你来了。”时枫嘴角扬了扬,“怎么没去街角溜达?”
 




    自从上次惹得沈枝意不高兴,被沈恪拿住把柄教训,时枫意识到自己态度不端正,很少拒绝沈枝意的请求。
 




    “街边逛腻了呀,卖糖水的大婶都知道我的名字啦。每次去都送我一盅酸梅汤,清清爽爽,可好喝了。”小手不停比划着,愈加像是跳舞的鸟儿,灵动活泼。
 




    时枫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仗着可爱,搜刮百姓,罪过。”
 




    葱指拢住男人的大掌,沈枝意光亮的眼眸闪了闪,“我也送大婶一朵石榴花,插在鬓头可美啦,大婶笑得花枝乱颤。”
 




    她抓着时枫的手不肯松开,旋裙绕过桌案,来到跟前,“不要管大婶啦,枫哥哥,带我出去玩嘛。”掀眸望了门外方向一眼,扁着小嘴,“晴雷这几日也见不到影子,没人陪我玩。”
 




    时枫任由她撒娇,勾了勾唇,“再玩就成野丫头了。”低下长长的睫毛,忽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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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桩心事涌上心头,他拍了拍沈枝意的小手,“我带你去逛逛北海,可好?”
 




    “真的吗?”沈枝意眼睛一亮,“太好了呀,咱们何时去呢?越快越好。”
 




    “不急,五月三十,朝中休沐,适宜出游。”时枫垂下眼眸,眼底泛出不易察觉的色彩。
 




    沈枝意高高兴兴捉裙离去,如鸟雀扇动羽翼,刮起杏黄色的香风,扑了趸进门的晴雷一脸。
 




    少年不住揉搓眼角,脚步明显慢了下来。
 




    “瞎不了,走快些。”时枫催促道。
 




    晴雷眯缝着眼,快挤出眼泪来,干脆闭眼摸索前行,“爷吩咐属下调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时枫一听,凤眸昱昱,迫不及待道:“快说。”
 




    晴雷一边摸索,一边清了清喉咙,“苏君识数年前于‘春月坊’包养一位清倌人,名叫九香,是位歌舞伎。苏君识畏惧苏夫人雌威,只敢让那外室居住行院,不久生下女婴,就是苏绾。”
 




    “女孩长到八岁时,苏夫人撞破苏君识豢养外室的秘密,强行迎娶回府。两年后,苏夫人治了九香卖身罪名,将其沉塘溺死。”
 




    光顾着说话,也没寻到椅子凳子歇脚,干脆袖口擦拭眼睛,这才勉强有了光亮,“苏绾长到十七岁,嫡女苏沅芷诬陷苏绾盗窃,苏夫人将苏绾卖到行院,幸亏遇见温如初,这才救下苏绾。”
 




    晴雷瞧着时枫脸色越来越暗,尽量放缓语气,“温如初对苏绾青眼相看,一心娶她为妻,特请求户部尚书梁才认养苏绾为干女儿。虽为挂虚名,然则京城坊间,家喻户晓,苏家这位庶女,山鸡变凤凰。”
 




    时枫凤眸虚眯,“小小贱妾庶女,受尽世态炎凉,白眼屈辱。既得温侍郎庇佑,当视为天赐良机。何故弃之如敝履,拜求解除婚约?”
 




    晴雷转了转眼珠,“许是因为不喜欢。”
 




    “不喜欢?”
 




    时枫念叨这三个字,心里百转千回。她一贱妾庶女,轮得到由她来决定,喜欢谁不喜欢谁。
 




    苏绾的经历不算新闻,认识她接近仨月,苏家如何虐待她,他也曾亲眼目睹。他只是奇怪,即便如此,苏绾也没有理由,越过温如初,转而投靠他。
 




    除非温如初,另藏有秘密。
 




    时枫抬了抬眼,“叫你查温如初的底细,如何?”
 




    晴雷插着双臂,努了努嘴,“温侍郎白璧无瑕,十四岁进大慈恩寺做俗家弟子,十八岁状元及第,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十九岁抽调从五品户部员外郎,二十二岁擢升正三品户部侍郎……”
 




    “说些我不知道的。”时枫不耐烦地打断他。
 




    晴雷眼眸一闪,“温侍郎人脉广泛,在京各司,六部五寺,都察院,兵马指挥,国子监,翰林院,或多或少都与他沾亲带故,交情匪浅。如今京城上下,也就皇宫内部他进不得,尚且够不到司礼监。然京中皆传言,不出三年,温侍郎准能入阁。”
 




    “哦。”时枫渐渐脸色阴沉。
 




    他印象中的温念,性格内向,什么时候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不但官场上挥斥方遒,就连三法司断案都能插上一脚,实力不可小觑。
 




    晴雷拍了拍手掌,“爷近十年来一直跟着老爷和大爷,在西北边塞历练,当然不晓得京城诸权贵之间的关系。如今爷被调遣至京师驻防,少不得要跟京城官场打交道,面上准会碰见温侍郎……”
 




    “碰见怎么了?我会怕他不成?”时枫凤眸一凛。
 




    晴雷俯身道:“属下是说,爷要从温侍郎眼皮子底下,将苏绾的婚约解除,恐怕绝非易事,苏家的案子就是警示。爷在京城,单枪匹马独斗,前途恕难预料。”
 




    他并非忌惮温如初,凭他时家的根基,以及父亲、大哥和他三人积攒的军功,朝中无人望其项背。
 




    倘若换做以前,他认为自己犯不上,何必为红颜祸水,同兄弟反目成仇,葬送大好前途?
 




    然而自他与苏绾相识以后,从她口中得到截然相反的形象。他本不信邪,但端阳节在醉仙楼,她用血和泪,向他阐述仇恨冤屈。
 




    那他就不得不相信,温如初才是那个恶人。
 




    他既已给了苏绾承诺,答应替她扫平前路阻碍,哪管路途凶险,魑魅魍魉,一概横刀剿灭杀绝。
 




    月落参横,辗转反侧之际,又觉得自己不值,为那一晌贪欢,他竟要赔上身家性命。
 




    可笑,亦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