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九月 作品

25. 契约(第2页)

 




    他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诚然如此。
 




    时枫侧目而视,冷冷说道:“过去种种,皆已偿清,你情我愿,咱们谁也不欠谁。”
 




    “今后的事,按生意论,一笔一笔交易,无论巨细,白纸黑字立下字据。我帮你办一件,你偿我一夜卿。”
 




    “以后只要你欠我的人情,无论你身处何地,正做何事,也无论你想不想,愿不愿意,我想睡你的时候,你都必须履行义务。”
 




    “合约期限,未定。”
 




    时枫转过身,居高临下睇着苏绾,负手而立。日光泼洒他半边坚毅面容,半明半暗,深沉莫测。
 




    “不行,我不答应。”苏绾站起身,抬腿作势要走。
 




    “那谁帮你取出体内的七根针呢?谁又能为你作证,逮捕苏夫人呢?”
 




    男人饧着眼,轻飘飘道:“你没有退路。”
 




    “你……无赖。”苏绾怛然失色,眼前这个人,跟前世一身正气不近女色的绥靖王,还有半点关系?
 




    时枫勾了勾唇,“你才知道,我可是坊间有名的‘冷面阎罗’。跟我打交道,能有几分胜算,你该有自知之明。”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她之初衷,欲以清白之身,换取他协助退婚。虽未敢奢望一睡抵万金,但婚期只剩四月,左不过三五次,最多七八次,也有个定数。
 




    可对方竟然驳回她的条件,改写为“随叫随到,期限未定”,明摆着要将她吃干抹净,无限制拘禁奴役她。
 




    是的,她没有退路。
 




    走一步算一步,谁先认输还不一定呢。
 




    苏绾低下头,沉寂半日,细声道:“你能下手轻一些吗?”
 




    见她终于肯松口,答应“丧权辱国”之不平等条约。时枫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冷冰冰模样。心里却好似召开水路道场大会,叮叮当当,锣鼓齐鸣。
 




    苏绾让他尝到甜头,他食髓知味,便不想撒手。手段是卑劣些,但他又不是卫道士,谁让她先来招惹他?要他屈身做一颗棋子,任由人摆布,痴人说梦。
 




    “很好。”时枫扯下腰间松花汗巾,碾着苏绾咬出血的唇瓣,“你乖一点,我自会帮你解决问题。既找上我的门,绝无教你一无所获,另寻出路的道理。”
 




    苏绾木讷地任由他磋磨,心中一夕千念。伴君如伴虎,倘若有朝一日被兽反噬,她也怨不得别人。
 




    她默默穿上绮云裙,前襟已被扯烂,散开在胸前,好似此刻破锣心情。
 




    “收拾一下,乱得不像话。”男人冷冷发号施令,语气不容分说,俨然将军做派。
 




    这里这么乱,还不都是你弄得!
 




    苏绾怨恨地瞪他一眼,起身整理满屋狼藉,故意摔摔打打,弄出嘈杂的声响,发泄心中怨愤。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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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停碎碎念,这人真是属狗的,胡乱咬人不说,所到之处,堪比飓风过境。
 




    时枫长出一口气,自初见苏绾算起,足足郁卒憋闷俩月,如今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春月坊段公子,天桥算命书生。”男人单膝支立,搭在塌床边,饧眼佻望苏绾忙碌,“你算计来算计去,有否算准这结果?”
 




    苏绾俯身拾起东倒西歪的酒盏,懊恼道:“我不过是只小狐狸,哪里斗得过你这只千年黑熊精。”
 




    “知道就好。”男人嘴角一斜。
 




    无所谓,先用一纸契约牵绊她,剩下的日子,慢慢追查她的那些秘密,也还来得及。
 




    时枫忽然感到肚饿,折腾整日,粒米未进。他大步走出房间,两手撑住廊间栏杆,吼道:“晴雷。”
 




    晴雷伫立八仙桌一角,剪着两条手臂,睇着木凳上气鼓鼓的姑娘。
 




    “口渴吗?我叫壶茶给你。”
 




    “不渴。”无霜没好气似地答道。
 




    “肚子饿不饿?他家的牛舌饼很好吃。”
 




    “不吃。”无霜言简意赅。
 




    晴雷犯了难,他领命“安排照顾”她,可他站在这里一个多时辰,对于他的示好,对方丝毫不领情。
 




    他并不觉得厌烦,反而很享受当下。那股淡淡栀子花香,迷了他的眼,冲散他全身倦意。
 




    “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
 




    无霜瞥了他一眼,少年负手而立,眉眼弯弯,正对着她笑意盈盈。她无端心跳停了一拍,胸中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呛到自己,咳嗽声不断。
 




    晴雷眼疾手快,不知从哪里端出杯茶,倏地递到无霜面前。
 




    “不烫,亦不苦。”
 




    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惊得无霜瞪圆眼睛,这就是兵家侍卫的本事吗?
 




    她愣了半日,也未搭理晴雷,倒让少年心思乱转,以为她还在生气,遂将时枫腹诽一通。
 




    “晴雷,狗东西,还不快上来。”
 




    时枫喊过两遍,才见晴雷慢腾腾趸上楼梯,拜道:“爷有何吩咐?”
 




    时枫嗔道:“你跑哪儿去了?叫一桌饭菜,伴香粽,再来壶烧酒。糯米酒太淡,我不爱喝。”
 




    晴雷揶揄道:“爷不爱喝,还叫两壶。”
 




    时枫一脚踢过去,“混账东西,叫那婢女上来。”
 




    无霜缘阶而上,一路低着头,不敢抬眼睇时枫,匆匆欲进房,却被时枫叫住。
 




    将军负手而立,瞥了一眼房内坐着的世家小姐,沉声道:“你家小姐可曾有过病史?发作起来不认人,两耳失聪,双目不明,神志也不清醒。”
 




    无霜一脸震惊,摇头如拨浪鼓,“将军此话怎讲?我家小姐向来温婉娴静,外人面前一贯低调,哪里会有发疯模样?别是将军威压欺人,小姐身子骨荏弱,吃不消罢。”
 




    小姑娘语气有些不敬,时枫也未在意,摆摆手让无霜走了。心里思绪繁乱,疯症癔症病根一事,蹊跷难解,还需多加观察。
 




    无霜见苏绾安好,心里石头落地,她上前拉着苏绾的手,悄悄问道:“小姐可曾受委屈?”
 




    苏绾苦涩地一笑,岂止受委屈,今日一役,她赔进去全部尊严和自己。
 




    无霜方才注意到,苏绾的衣裙破烂不堪,脏污一块块,瞥了一眼时枫,没好气地问道:“怎么下手这样重?不把人当人看啊。”
 




    苏绾收紧泥金褙子,尽力遮挡胸前破烂,她哪里还算个人,她是猎物、食物、标价的底物。
 




    酒菜摆满一桌子,都是些时令小菜,还有糯米红枣粽子,以及一壶二锅头。
 




    时枫问道:“你们不吃吗?”
 




    晴雷右手扶雁翎刀,左手剪在后背,昂首挺胸道:“属下不饿。”两位姑娘不上桌,他做侍卫的,也不好大剌剌入席。
 




    “没问你。”时枫怒道。
 




    苏绾坐在木塌另一边,距离时枫较远。她完全没有胃口。她被人吃干抹净,哪里还能吃得下饭?猛兽嘴下猎物,没有吃食的权利,只有被吃的宿命。
 




    时枫风卷残云般大快朵颐,他在兵营养成速食习惯,动作有条不紊,不失斯文。
 




    酒足饭饱,时枫环顾四周,拾起那条松花汗巾,上面沾染点点血痕。他也不嫌弃,抓着汗巾擦拭嘴角,戏谑道:“我在苏府埋了眼线,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两眼注视下。收起你那些无谓的小心思小伎俩,有事交给我来处理。”
 




    男人故意冷冷道:“一码归一码,超出约定范围,你自行抽丁拔楔,本将军无暇理你。”
 




    这个家伙属猴子的,一点亏都不肯吃。苏绾咬着嘴唇,“人贵有自知之明,我不会死皮赖脸纠缠你。”
 




    时枫冷笑一声,“那是最好。”
 




    用毕午膳,时枫回府处理事情,打发晴雷给苏绾叫辆马车送回家不提。
 




    福建都指挥使沈恪,受命进京觐见圣上,车队已临京郊,傍晚即可进城。沈老将军与时枫父亲乃故交,进京第一站下榻时将军府,行程早已安排好。
 




    时枫在醉仙楼耽搁大半日,芙蓉帐暖度春宵,差点延误正事。不禁低头慨叹,妖精果然还是妖精,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算是尝到厉害了。
 




    假若真如她所说,一切筹谋策划,只为解除婚约,为何不亲自去同温如初商榷,偏要拉他做中间人,是否多此一举?
 




    时枫沉思片刻,手指敲了敲车橼。
 




    晴雷骑着马背,与马车并行。马蹄刮剌剌响,脑子里浮现出栀子花姑娘的笑脸,懊悔自己还未问到她的名字。
 




    蓦然听见敲击声,晴雷收住思绪,俯下身子问道:“爷有何事?”
 




    车内传来深沉声音:“打探一下苏绾的底细,顺便查查温如初近几年的行动轨迹。”
 




    晴雷回道:“遵命。”
 




    车内人掸了掸石青袍子浮尘,鼻尖耸了耸,抬起袖口嗅了嗅,一股子淡淡的鱼腥味直冲鼻翼,男人不禁蹙了蹙眉。
 




    这也难怪,他抱着苏绾卧倒一个多时辰,体服相触,身上早就沾染她的味道。
 




    只是,为何是股鱼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