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九月 作品
21. 邀请(第2页)
她也学他的眼神,同样地睥回去,“你不是不要嘛,我随手丢掉了。”
哪知她这点小心思,完全骗不了这匹野兽。男人嘴一撇,大掌擒过素腕,两根手指探进袖管,顷刻夹出一段丝绦络子。
薄茧指肚擦着酥臂,轻轻滑过手腕,有点点痒,令苏绾的心一紧,刹那间脸颊泛起红云。
她佯装嗔怒,低低地叫了声:“强盗。”
“哼,贼喊捉贼。”男人攥着墨金络子,手指细细地捻摩,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你敲诈本将军三千两,我跟你讨根烂绳子,也不知是谁亏了。”
脸颊的红晕稍褪,苏绾耸了耸鼻尖,嘲道:“烂绳子?奴家旧年得人赠与西夏进贡的丝线,及苏州十年内产出最好的丝绸,打了那条墨金络子,算上奴家的手工费,三千两都亏了呢。将军这么没眼光,奴家一片心意喂了狗。”
“混账东西。”
“唰”的扔下窗帘,差点甩到苏绾的脸。
隔着窗帘缝隙,男人心满意足地将同心结揣进怀里,负手踱步进入苏宅大门。
苏绾回过神,充满歉意对芸娘道:“络子丢在大牢找不见了,我过阵子再重新打一条给你。”
自从大理寺狱放归以后,苏绾对狱中之事闭口不谈,但憨直如芸娘,也能猜到那是怎样的一段惊心动魄。
她上前捉住苏绾一双手,声音打着颤儿,“他们对你用刑了,是不是?”
放下手,细细地摸遍苏绾全身,“可我怎么没见伤痕?我听说大牢里,给女人上的刑罚最为残忍,夹手指都是小儿科。夫君跟我讲过一种刑罚,叫做‘骑木驴’,简直不是人受的。”
身子被她搔弄的痒痒的,苏绾想笑,却笑不出来。她所遭受的酷刑,远远超越“骑木驴”,像一层永远褪不尽的皮肤,每时每刻,都在经历剥离生命的苦楚。
“看在温侍郎的面上,他们不敢对我用刑。”苏绾撒了谎,她并不想把自己的痛苦和绝望加注在别人身上,只她一个人苦就够了。
可无霜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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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
小姐的苦,是这个吃人的家造成的,只有远远逃离,才能躲避所有的无妄之灾。
“他们不敢,可夫人敢呐。”
无霜愁闷的小脸,自身后探过来,“七根银针,七根!”
牙齿咬得紧紧,“狗嬷嬷还暗地里跟下人炫耀,二小姐就是告到天上去,也没有人相信她。”
低下头,两眼含泪,“针扎进肉里,沿着经脉全身游走,指不定哪天从肉里钻出来,好人儿也被戳烂了。”
“啥?”芸娘大惊失色,脚下一滑,差点从凳子跌落。
她跌跌撞撞站起身,端着拳头,恨道:“女大虫,老娘跟你拼了。”
转身啐了一口,“再不还手,下次刀口就架脖子上了。不,已经戳进肉里,命都没了,还怎么报仇。”
心一横,拔腿就往外跑,被苏绾急急拦住,“你做什么去?”
芸娘怒道:“我去砍了她的手脚,给你报仇雪恨。”
苏绾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你砍了她,回头咱们双双下狱,两命抵一命,可还划算?”
她瞥了一眼无霜,“霜儿就爱吓唬人,哪有那样夸张?”将芸娘摁坐在凳上,“我的身子骨没那么弱,你看,这不还好好的吗?”
芸娘抗议道:“绝不能放过女大虫!”
苏绾笑道:“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她把针戳进我身子,我还她一生刺痛。只是,这笔账须慢慢清算,钝刀子割肉,才最戳心。”
“老娘等不及看她慢慢死,今天我就要捶她一棒槌,死不了也要扒层皮。”芸娘恨恨道。
苏绾拗她不过,沉吟一阵,星眸掀起,“也好,守株待兔不如先发制人,先挫了她的威风,叫她吃点苦头,不敢再对你我下手。”
摊开素白手掌,“借我五两银子。”
“你想怎么做?”芸娘又惊又喜。
她没想到苏绾这么容易开窍,殊不知早在半月前,苏绾已经在酝酿一桩复仇计划。
苏绾低下额首,咬着嘴唇,沉声吩咐无霜道:“你偷偷告诉文竹,去春月坊找相帮买包‘合欢散‘。家里人多眼杂,我不方便出面跟文竹这样讲。”
无霜闻言惊道:“小姐买那劳什子作甚?被老爷夫人看见,命都没了。”
芸娘虽为乡下人,然而和苏君识厮磨几年,也曾尝试过奇巧霪技,自是知晓合欢散为何物。
她思了一瞬,似有所悟,“哦哦,我晓得了,你想给女大虫下药,看她药发出丑。”转头一想,又有些不甘,抱怨道:“光是叫她出丑,也太便宜她了。”
说的对,怎可能便宜了她。
她和苏夫人的仇恨深似海,她必然还以狂风巨浪般的猛烈打击,方才对得起扎进身体的那七根银针。
*
雨过天晴,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书房内,时枫伸展臂膀,活动筋骨。自他调任驻守京师大营以后,平日里常在朝堂走动,多了许多书面业务来往,少了兵营里的拳脚肉搏,浑身不自在。
更不消说,他新晋得封“卫将军”称号,应酬酒局不知履行多少。今日兵部尚书请他,明日五军都督邀他,人人顶着一张和善的脸,彼此称兄道弟,恨不得立马结拜。
时枫忙得分不开身。
自老道处,得了一点哥哥的线索,他便开始着手筹谋上山。暗自调兵遣将,郊外安营扎寨。然而还未有所起色,又被另外一些事情阻拦。
时下福建都指挥使沈恪沈将军上书,言东南沿海倭寇蠢蠢欲动,时常滋扰乡民渔民。沈恪自俩月前已动身上京,亲自来协调筹划此事。沈家乃时家世交,时枫奉父命接待,不日即将到府。
他不止身忙,而且心累。
仆从奉上一杯温茶。时枫端起白玉茶盏,看杯内水雾氤氲,倒映烛火摇曳,脑海里浮现少女清澈如水星眸,耳边软音喃喃:
“奴家所求,不过借君一臂之力,助我沉冤得雪。奴家愿付一切代价。”
他从怀里掏出那条墨金同心结络子,摩挲在手里,心中一夕千念:索取什么代价,才配得上他为她刮骨剖心之痛。
晴雷上前拜道:“爷,苏府的‘鳐鱼’传来密报。”
墨金丝绦络子放下,叠成细卷信笺展开,细小文字传递惊天秘密。
时枫咬咬牙,狠狠地将信笺揉搓一团,紧紧攥进手里,摁进指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