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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苏定慧走到落地罩外,离门口还有段距离,听见脚步声纷至沓来,还有药箱叮铃咣当的响动,听了听,不止两三个大夫的样子。
 




    她赶在众人到门口前,闪到了屏风之后。
 




    阿翁带她见过不少医界之人,若有碰过面的,见她在这里杵着,恐会生出风波。还是避开的好。
 




    等众人差不多进屋后,罗穆领了两个进去落地罩里,其余的呆在外头等候。
 




    趁着这个功夫,苏定慧从屏风后一绕,到了门口那里,一提衣角,走了出来。几乎脚不沾地地到了后门,王柏舟和六安正在那等她,赶紧前来问她有没有事。
 




    苏定慧摇头,三人准备离开。
 




    刚踏出后门,身后又传来了动静,侍女叫住了她,“郎君莫走!这里还有东西要给你!”
 




    苏定慧紧了紧神,停步,转身。
 




    青衣侍女跑过来,将揣着的锦囊塞到她手里,喘着气儿道:“给!您的谢仪!罗将军叫给的!”
 




    苏定慧来不及拒绝,她已是扭过身跑了,有急事要回去办的样子。
 




    回去的马车也是蜀王府的人安排的。
 




    坐在车里,王柏舟好奇地拿过那个香囊看,金线丝绣的,外表看着没什么特别,他就拉开抽绳,往里头看了眼。
 




    “金锭?”他拿了出来,托在掌心掂了掂分量,啧啧称奇,“不错,在手里还有点沉,子惠你看看。”
 




    苏定慧接过来后,就猜出约有七八两,和三包药的重量差不多,但金锭够实,也就手掌大小。
 




    “怪不得人家说蜀王府财大气粗,出次诊就给这些金子,多来几次你的医馆就可以加盖两层了!”王柏舟把金锭又抢回去,看过来看过去,“不会是假的罢?”
 




    满打满算也就进去了半个时辰,蜀王的命真就那么值钱?不过人能安然无恙出来,看来是没多大事。
 




    在他的视角看来,就是马受惊了,把人颠下来,治个跌打损伤。
 




    “蜀王没事罢?”他问。
 




    苏定慧摇了摇头,没和他说,只道:“给我,放回香囊里。”
 




    王柏舟伸出手来交给她,“那你干嘛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苏定慧接过来,丢进香囊,一拉,紧紧系住了囊口。
 




    “无功不受禄,我没做什么,人家礼这么重,不敢收。”
 




    也是不想和他扯上干系。
 




    真要进了鬼门关,查到她这里,只会吃不了兜着走。说不准还要去地下陪他。
 




    苏定慧揉了揉眉心。
 




    王柏舟见她这样,不敢多问,老老实实坐在了位子上。
 




    马车走了会儿,苏定慧觉得有点儿不对,从铜驼街出来,不久就到甜水巷了。平日这个时辰,卖早点的铺子早就拆下铺板开卖了,现在却还听不见半点吆喝声音,相当可疑。反而有在民居里头打转的卖冰人的声音,两个铜盏子叠在一起,格愣格愣的。
 




    苏定慧要王柏舟别出声,叫了声车辕那里和车夫坐在一起的六安,“到哪里了,六安?”
 




    “哦!从铜驼街后面拐过来,快到了,但这里巷子都不大有名,叫什么郎官、南后的,好多人住,我记不清楚。不过路我走过,有点窄,但熟,等会就到了!”
 




    “好,你们小心点看路,别撞到人。”苏定慧坐了回去。
 




    没过多久,车夫要他们三个下车,自己驾车走了。苏定慧下来一看,是在医馆后头,连她这个呆过数年的人从这里进出也不过七八次,让他们在这里下车,应是不会让有心人看到。
 




    但放心之余,她也有些惊骇,蜀王府的人怎么会对汴京这般了解?因为那人是防御使,要守护这里安宁的缘故?
 




    她压下心事,绕到前门,走了进去。
 




    “回来了?”冯易在教明月如何斫草药,听见有人跨入门槛,回头看了眼。
 




    “那对母女走了?”苏定慧让王柏舟先回去,自己到了里面,坐在了圈椅上,倒了杯茶喝。
 




    “走了有一会儿了。诊金在桌子上,那妇人说给五贯,钱在家里,我让她抱了孩子叫车回去了。刚才她家里人送了来,都是散钱,我只收了半贯。”冯易也知道医馆新开,到处都要用钱,但看见那个妇人抱着孩子,家里又不富裕,常人都没法无动于衷。他让明月自己斫着,站了起来,过来道,“师弟,我知道这样做让你为难了。当然不仅这件事,救男不救女的事,总归是我不对。这样罢,你先不急找别人,我坐诊医人就是,不分男女。就记我欠医馆四贯半的钱,等到何时还清了,再说别的。”
 




    “你可以?”苏定慧握住了袖里的香囊,属于金锭的分量握在她的手里,给了她些底气。比起用故去的那人留下的嫁妆,蜀王府这枚金锭落在手里都没那么烫手了,至少她可以说服自己,这是出诊得来的。
 




    但拿人手短,她又是凡事算清楚两不相欠的性子,还是想能别用到这个,能还回去,才是最好。
 




    冯易眼神闪躲了下,探出手,想给她把脉,表明自己的决心,“也许……我……可以……”
 




    他的手在颤抖,像是人犯了颠震之证,没办法控制。已过了而立之年的郎子,红了眼,死死盯住自己的手,勒令它听话,却办不到,只能在年岁比自己小上一轮的晚辈面前丢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