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 67 章

    “哎,”那人住了口,不一会,又兴致勃勃地压低了声,“你说,小姐为什么不出来见见大人?他好歹是她父亲,眼见都要过年了...”
 




    “让你不要多嘴,还说!这是你能提的?”
 




    侍从嘟囔着反正也没人这么紧张做什么,声音渐趋于微弱。
 




    这些小厮离得如此近,却敢妄论自家主子。看来玉佩失踪之事确实让李大人损了心神,连带着府中上下不稳,对其疏于管束。
 




    牧归想了想,整整衣冠,走了出来。
 




    “什么人?”
 




    拿着东西的侍从警惕地举起托盘毛巾扫帚簸箕,手中空空的则扎了马步,双手成拳。
 




    “怎的,你这院子,本官逛不得了?”
 




    人未到,声先至。
 




    一位着白色裘袄的女子,缓缓踱出。
 




    狐裘稀有,京城有狐裘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而天工坊出品的裘袄,轻薄保暖,有价无市。久而久之,成了达官显贵炫耀其地位的标识。
 




    其腰间玉佩繁多,走路时相互碰撞能发金石声,但她来时,他们不曾听到声音。中最大的一块紫色玉佩,纹路自成山水,工匠并未过多雕琢,而是将它们修得更突出,在温婉斯文的气质中,添了一份锐意。
 




    她自称本官。
 




    天工坊裘袄,大家所作玉佩,以及远高于他们的武功。
 




    举着扫帚的将其搁置在边上,赤手空拳的低了头,取过扫帚,装模作样地划拉两下。
 




    “大人,您怎的逛到了这?”
 




    一众小厮中,有几人穿着较好的,上前一步,在她身前一字排开。
 




    “和李大人讲得高兴,见这院子风水玄妙,一时兴起,说得多了些。本官说出来看看,正好真...什么阁的糕点,吃得有些撑了,权当消食,”牧归视线扫过他们每人的脸,“哎,你,瞧着有些面善,应是个机灵的,带本官转转。”
 




    官员大多傲气凌人,说话毫不客气,侍从们在侍郎府待了这么久,早已习惯这种蛮不讲理的问法。
 




    这人瞧着年岁不大,又是女子,棱角未平,想来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讨好了她,到她手下谋个一官半职,万一看对眼了...可不比尚书府里有前途?
 




    侍从彼此对视,不约而同地浮现贪婪的神色,眼中不知名的光闪动:“您要参观院子?”
 




    “就你好了。”
 




    牧归随手一指,指到的这人面露喜色,连连鞠躬,其余皆是羡慕。
 




    侍从最开始还有些拘谨,但看到牧归不多刁难,真个随他一道参观时,甚至偶尔点头回应,心中的提防渐渐地少了,而傲意越发地膨胀了。
 




    “大人您真是有眼光。这间屋子是大人初来京城时,一眼相中的,风水极佳,明澄道人看了对这是赞不绝口...您左手边这间是主屋...这地腌臜,奴才就不带您去了...这是书房,大人常在此挥毫。”
 




    侍从滔滔不绝,牧归神游着,时不时点一下头。
 




    她忽然指向一间被他刻意掠过的屋子。
 




    “这是哪?”
 




    侍从被打断,怒意还没上眉头,脑子却已记起来,眼前这人是需要讨好的少年高官,龇牙咧嘴地笑着,不住搓着手。
 




    “这是...”他有些为难的样子,“是小姐住的地方。”
 




    “久闻李家小姐琴艺,择日不如撞日...”
 




    牧归盯着屋子若有所思,似乎真准备上前探讨一番,侍从心急如焚,嘴张了又闭。
 




    她似乎拿定注意,猛地转头向侍从,侍从一急,脱口而出:“您还是别去了。”
 




    “为何?是因为本官的身份,还没资格见么?”
 




    牧归是男子还好——偏生是女子。男子尚可用婚配等搪塞,本朝女官极少,面前这个瞧着和颜悦色,却是个不好糊弄的主。
 




    “不是,自然不是...小姐她近日闭门谢客,研究调香呢,奴才做不了主,得先请示过主子再...”
 




    “行了行了,继续带路吧。”
 




    牧归不耐烦地催促,侍从笑逐颜开。
 




    他带着牧归绕了一圈,巴巴地瞅着牧归,牧归取出一点碎银子,放在他手上。
 




    等其跑远,牧归拐进小路。
 




    侍从情急之下,不知所言,以调香作借口——屋前一点香料味也没有。
 




    李小姐屋前候着几名侍女,似是不会武的。偶有小厮路过,却是远远地避开了这带。
 




    大门紧闭,窗上落了帘子,帘上一团黑雾,隐约能看到一个姑娘,呆呆地看着窗外。
 




    普普通通的屋子,屋前有一个水缸,再看花草,杂草已去,花枝也被好好地修剪过。正常来看,看不出什么不俗的。若不是侍从闪躲,还真不一定能注意得到。
 




    她悄悄戳开一道口子。
 




    四周几道呼吸声,没有一道来自屋内。
 




    透过小口子往里瞧,只见一个半人高的衣架,挂了浅粉绣金的衣服,立在绣着人物半身像的屏风后。砚台上墨痕干得裂开,轻轻一吹,墨色和白色的粉尘凌乱飞舞。
 




    妆盒、未写完的字、似是新换下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