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谜底(一)

    “您在说什么?”
 




    老板茫然地眨了眨眼。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发疯胡言的大当家上,几乎无人注意到暗室边角的小插曲。老板以为牧归和他开玩笑,故作轻松地一笑:“烧我店铺的犯人抓住了,乔镇灭门的真凶也已知晓,我身为景朝臣子,自然是开心的。有了大人这些少年英才,景国的未来一片光明,一想到这,不觉失礼。”
 




    “过奖,原来是欣喜是为我,”牧归手指往后移一寸,遥遥点着他的背部,“可是,这场戏缺了主角,挺没意思的。您不觉得吗?”
 




    她猛地往下一戳,精准击中他背部穴位。
 




    老板一僵,试着移动身子,奈何身上肌肉已脱离他的控制,浑身上下只有嘴和眼睛能动。
 




    “大人,请问,我是做错了什么?是惹到大人哪了?”
 




    老板还算镇定,眼睛四处转动,试图寻找一个能够帮他的人:“大人,你是否弄错什么。我是苦主之一,祖上三代都是良民,苍天可鉴。”
 




    “我也怀疑自己是否弄错什么,”牧归一挥手,立即有人送上马扎,“毕竟烧毁自己的店,需要极大勇气。”
 




    “您在说笑。”
 




    牧归笑出了声。
 




    她舒舒服服地在马扎上坐下,方才拿马扎的人得牧归暗示,又取了一个,轻手轻脚地放在她边上。
 




    “山匪素来以凶恶贪财闻名。被他们骚扰过的地方,几乎无一件贵重财物。能带走的都带走,不能带走的全烧了,留下的尽是废铜烂铁。然而这次,山匪只烧房屋,不拿取财宝,甚至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将如此多的东西一件一件砸碎——您觉得是为什么?”
 




    “为什么?自然是和我有仇有怨,他们希望我死在那里。找不到我,只好拿我的东西泄愤。”
 




    一番话着实在理。找不着正主,就毁了正主心爱的东西,确实像山匪能做出的事。
 




    牧归只是笑着对阿溱。
 




    “阿溱,还记得走水那日,我拉你一道去看过吗?”
 




    她对她伸出手。
 




    是一个邀请的姿势。
 




    “记得,都是些碎珠宝,碎玉碎金子。”阿溱本已退至最后,见到这个手势,心中情绪纷涌。
 




    她走到牧归身侧,贴着牧归坐下。
 




    大当家不知何时停止了嚎叫,死鱼一般躺在地上喘气。穷途末路之人的痛苦再无可看,吏卒纷纷别开视线,恰在这时,他们发现了角落里酝酿着的风暴。
 




    “走水之后,那片地方一直被封着,少有人来,诸位都是见过的。砖瓦之下,珠宝竟都是粉碎,着实让人深思,”牧归起身,在堂下踱步,“因火烧破碎的玉,和因人祸故意摔碎的玉,表现虽未相似,实则不同。”
 




    “怎么个不同?”
 




    牧归掏出一块深红琉璃片,转了一圈,众人看过后,将其交至赵大人手上。
 




    “诸位请看。这是我在那时发现的。当时觉得不对劲,顺手将其带来。我才疏学浅,却能断定它是先砸后碾,而非烧裂。在座各位都是前辈,定比能发现更多。”
 




    对于砸碎的判断出自直觉,牧归并非这方面的专家,问及为何,说不出所以然。但牧归相信他们非庸才,并且不愿让一个小丫头片子将全部风头都占了去。
 




    “她说的可属实?”绯衣人接过琉璃片,看向下头一个蓝衣人。
 




    “属实。”蓝衣人点头。
 




    绯衣人挥手让两青衣人上前,青衣人抱拳,从后门出了。
 




    赵大哥对牧归露出吃惊的神色。
 




    “听阿然的描述,那日出现的六人,有组织有纪律,不像是山匪能做到的,”牧归装作没看见,坐回马扎,“”
 




    “不如说说,那天晚上你去哪了?”
 




    “我见朋友去了。”老板想皱眉,却只是挤了挤眼睛。
 




    “可是声音有些尖的?”
 




    “不是,声音是醇厚如书生的。”
 




    “那天你分明和我说,是一个声音有些尖的人,不记得了?还是我先遇着你这朋友,再去找你的。”
 




    “是我记错了。”
 




    牧归笑道:“那时就犯错,这次还犯错。”
 




    “你...”
 




    老板看着牧归,忽然全懂了,咬牙道:“你诈我。”
 




    “是了,”牧归安抚地拍拍他,笑容更深,“那时候你分明不认得你这朋友,并且根本没去见朋友。看到你满脸慌张,于心不忍,没戳破谎言罢了,谁知今日公堂,还敢这么说。”
 




    “能把诓骗别人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也是第一个。”
 




    “过奖,”牧归谦逊地朝周围抱拳,“问题又回到了这——你去哪了?”
 




    “...”
 




    “我来猜猜。你找了一堆打手,趁夜将店里东西砸碎,撒上火油,逐一烧毁,并将其嫁祸给山匪。”
 




    “那又如何?”老板冷笑,“就算如此,我烧了自己的店,没碍着别人,又如何了?”
 




    “重点不是如何,而是为什么,”牧归耐心地说着,“是了,你为什么无缘无故烧了自己的店?为何你在烧之前,恰巧搬空店里所有的贵重物品?因为你有东西要藏。有烫手山芋要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