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 53 章

    过桥,上阶,入巷。
 




    牧归漫无目的地行着。
 




    乔镇有人探查,山匪被赶入牢中,阿溱成功逃婚,府中卧底已揪出,老板和云遐不知所踪,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剩余的工作量不多,不需要搭手。一直到升堂的这段时间,她可以享受久违的假期。
 




    日日夜夜起早贪黑,忽然闲下来,心中竟有些空虚。
 




    风送来一阵清脆声响,混噪杂的人声中,格外突出。
 




    牧归抬头,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驻足于一户门前。
 




    小青砖,大红门。
 




    檐角悬两个小花灯,门口又挂了两个,下面跟着一串铃铛,叮铃声轻快如泉水。
 




    镇上不止一间客栈,这是另一间。客栈周围划了个圈,用带勾刺的篱笆围了,摆出几张小桌,供过路人喝茶歇脚。二层是杂物间,再上一层才是住店的地方。
 




    店家生意极好,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牧归呆愣站着,吸引不少好奇的视线。几道友善的只是瞥了她一眼,便垂眼喝茶。另有几道探究的目光,肆无忌惮地瞟来瞟去,盯住她的要害。
 




    牧归将手放在唇上,咳了咳。
 




    被刺探带来的不适顿时少了。
 




    他们心头或有不服,但都乖乖管住自己乱看的眼睛。
 




    “你是那个吧。”
 




    一个束发男子背对着牧归放下筷子,仆从很有眼力见地递上手巾。他取过,慢条斯理地擦嘴。
 




    “你是哪个?我不认得你。”
 




    把第一次见面的人称为“那个”,牧归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的。
 




    男子左手多出一只纸鹤,用两根手指夹了,对她一晃。
 




    “小妹贪玩,跑出去了,至今未归。离开前她和家人闹了点小矛盾,这会不愿意见我们。我和家人担心她的安危,用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听说你算卦极准,替我算一卦。”
 




    指尖抖了抖,纸鹤飞入空中,落到牧归手心。
 




    牧归展开纸鹤。
 




    一张“十两”银票。
 




    对于没见过几次纸交子的农人来说,算是一笔巨款。
 




    楼上楼下,多道视线唰地集中到牧归和她的银票上。
 




    牧归合了手心,笑道:“我现在不在营业,客人不如明日到摊位上找我。”
 




    “我要你现在就算。”他的声线猛地沉了下去。
 




    “您不说您小妹名字性别籍贯年纪,就没法帮您算。算卦是件严肃的事,一敬天地,二敬神佛,神明准了,算得才准。不守规矩,算得不准,且有损寿数。”
 




    “知道您不信,但算卦不都图个吉利?您既然找上我,不管是死马当活马医,还是饭后消遣,都意味着您对我有最基本的信任。”
 




    “兄妹至亲,若是小妹名讳不好明说,不如让我看看公子的脸。”
 




    牧归连说三句,图穷匕见。
 




    男子犹豫片刻,还是转过身,阴沉地盯住牧归。
 




    牧归掐指,起卦。
 




    而后眉头一皱:“怪了。你小妹的位置很怪。”
 




    “怎么怪?”
 




    “卦象凶险,像是被困在穷山恶水之地,遭遇一些磨难,暂时回不了家。但是福祸相生,她的背后是更大的机遇,”牧归搓了搓脸,“这地方没有什么河流,很冷,现在应当在下雪。”
 




    男人嗤笑。
 




    “银子也拿了,还站着做什么。要是没找到,小心我掀了你的摊子。”
 




    “我铁口直断。切记得,心诚则灵。”
 




    男人觉得厌烦,挥手让她走。他身边的仆从往门口一站,摆出一副不让过路的架势。
 




    离了小院,绕过篱笆丛,背靠墙壁站定。牧归分辨着脚步声,直到他们走远了,才仰头,盯着一扇半开的窗。
 




    门前的树树叶繁密,有一撮生得极长,几乎送到窗前。台上似乎放了小米,某种柳莺顺着树枝攀爬跳跃,不时闪过一块黄绿色不明物体。
 




    牧归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双手搭上窗台,身子在空中晃了晃,随即扒上窗子。
 




    推窗而入,牧归轻巧地一滚。
 




    “是我是我。”
 




    起身之时,牧归顺手抓过小柜上摆的一个花瓶,接下袭来的几柄飞刀,而后将瓶子一放,关紧窗户,落下帘子。
 




    “你来了。”
 




    合了窗子,药味更是浓郁。
 




    阿溱在一块黄褐色白云屏风后招呼她。
 




    “要帮忙吗。”
 




    牧归嗅着药香。
 




    略有些辛辣的是活血化瘀药,闻着带点凉的是治跌打扭伤的,味最厚的是治内伤的。
 




    “不必,劳烦稍等。”
 




    剪子咔嚓,再是密密的穿衣声。
 




    “兄长在下面找你。他好像怀疑我和你有联系,非缠着我算卦。”
 




    花瓶里装着一朵淡红的花,花瓣娇嫩新鲜,带着水珠。
 




    唔了一声,阿溱问道:“你替他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