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南山 作品
75. 第 75 章
她从前只对盛昭朔敷衍解释过一句“事出有因”,却从未将来龙去脉讲给他听。一来是太过荒唐,二来盛昭朔那么个千秋寒雪的性子,她从未想过他会在意。当初无论是洛家娘子或是李家娘子对他动情,于他而言,不过都是挥挥手便消散的闲言碎语。
但此时此刻,洛青云觉得自己或许想错了。她背后袭来凉飕飕的风,仿佛一堵冰墙离她只有半寸,寒意将她裹得严实,她忍不住微微缩了缩身子。
洛青云俯眼瞧着含恨盯着自己的洛姝月,万分懊悔刚刚的恻隐之心。
洛姝月上前一步,“洛青云,你当真对盛小王爷情根深种么?”
洛青云哽了哽声,觉察到环着自己腰肢的手臂一瞬间硬得像铁。她猛一激灵,反而在盛昭朔的臂弯中定下心来,淡然回声:“自然当真。”
洛姝月的目光紧紧逼着她:“何时开始的?”
洛青云捡回了自己滚瓜烂熟的台词,这是她对着许多人都背过无数遍的:
“春分时,去临榆岛的船上,无意见到了盛小王爷独立船头的身姿,叫我一眼倾心。”
洛姝月面色突然有几分狰狞,指着她激愤吼道:“你撒谎!那日在船上,你被母亲训斥后便消失了,我的侍女一直盯着你,亲眼看见你躲进雀室。你既说见到了盛小王爷在船头的身姿,我且问你,那日他站了多久,又是如何回去的?”
洛青云默然无语。这番话全是她依照洛姝月的书信编的,当日那封书信中,可一点没提过他站了多久。
旁听半晌的盛昭朔冷不丁在她身后开口:“说完了么?”
他的调子嘶哑阴沉,声音极轻,仿佛只是在礼貌询问身前之人,压根没管站在马前面的洛姝月还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似乎只要她点个头,他就打算一夹马肚子利落走人。
她还没答,洛姝月便觉察到了什么,一股脑扑上前来,扯住了他们两人的衣裳。她声泪俱下地仰脸望着盛昭朔:“盛小王爷,我知道那日你站了半炷香的时辰,一个浪头打过来,差点将你卷下海去——”
“在临榆岛对你一见倾心的人是我!后来写下那封情书的人也是我!”
“洛青云,你跟盛小王爷说呀!那封书信是我写的,是你冒领下来的——凭什么如今是你嫁进盛王府,凭什么是你与他成双成对!”
她边哭边喊,寂寂的巷子仿佛无声悲悯的看客,送来一阵呼啸的风,仿佛在为这个可怜痴情的女子叹息。
洛青云被她扯住衣裳摇晃,原先好转些的晕眩感卷土重来,若不是男人的手臂死死扣住她的腰,她定是要又摔下马的。前有洛姝月的疾呼哭喊,后有盛昭朔冷冰冰的一言不发,她被夹在中间,刹那间真想钻进地缝里去清静清静。
洛青云终于急火攻心地吼出声:“你闹什么!”
“洛姝月,就算你那日在船上动心,后来又写示爱书信,那又如何?”
“你说你才是动了真情的人,可当街拦车的是我,赴七夕之约的人是我,被关进暗室惩罚的是我,被满京城嚼舌根的也是我。你不过是懦弱地动一动心,可天下最不缺暗暗动心的女子。为了逃避惩罚,你和你母亲还将私写情书的罪过扣在我头上,现在你来朝我讨说法,我倒还想问一问你,你又是凭什么呢?”
洛姝月被她冷声呵斥得怔住,像是从未设想过她会如此反驳。她还以为自己揭穿一切后,洛青云定然会在盛小王爷面前羞愧难当,承认是自己冒抢了妹妹的心意,更配不上盛小王妃的位置。
自打在病中听到洛青云与盛昭朔蒙得圣上赐婚的消息,洛姝月再也躺不住,日夜哀求父母替自己想法子做主。可洛府物是人非,洛仲原还勉强支撑,而裴琬凝接连被打击,竟已经有几分痴颠,早没人在意她一个闺阁女儿的心肠。
今日也是她自作主张跑出府,在路上生生候了两个时辰,才将二人等到。洛姝月别无他想,铁了心以为只要将原委挑明,盛小王爷定能辨别真心假意,收她入府。
洛姝月脸上浮起溃不成军的神色,紧紧拽着马背上女子的裙角,不甘心地重复:“明明是我先的,洛青云,你为什么要抢了我的——”
洛青云耐心耗尽,一把扯回自己的衣裳,轻嘲地对她咧着唇:“抢了你的?我抢你什么了?若我记得没错,你可一直骂我有辱家风、不知廉耻呢。”
她们纠缠得有些久了,路两旁的不少门窗都悄悄掀开条缝,许多双眼睛正朝这边看。洛青云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掷下一句:“洛姝月,你若是识相的话就立马回洛府去。你看看你如今这样子,那些咒骂可应景得很呢。”
洛姝月却猛地跪下来了,连两匹马都受惊了似的往后连退几步。洛青云惊得一震,不自觉往后一仰,脑袋恰好撞上了男人硬朗的肩。
她忍着后脑的痛意,对洛姝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这是做什么,快给我起来!”
洛姝月一刹那如同失心疯了一般,涕泗横流地恳求她:“长姐,你带我进盛王府好不好,什么身份都成,我只想离小王爷近一些。”
“长姐向来不是小气的人,况且你对他又无情意,就不能容我也在身边伺候么?”
洛青云听得脸都灰了,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她倒没什么醋意,只觉得周身冷得如同冰窖——洛姝月这番话虽也算属实,但字字句句都将盛昭朔当成个随意摆弄的玩意儿,仿佛她们姐妹二人商量了就能分配一样。
她几乎能听见男人在她耳边剑拔弩张地咬牙。她垂眼瞧了瞧,尽管天色黑昏昏的,可年轻郎君白玉似的手背上已经暴起了青筋。
洛青云底气不足,仍撑着心性低吼:“洛姝月,你说什么疯话!我与盛小王爷是御赐的姻缘,轮得着你来掺和么?”
她说这话既是给这个疯丫头听,也是在暗戳戳提醒身后愈来愈阴沉的男人。果然,半天没出声的盛昭朔忽然又开了口。
他的声音萧瑟清寒得如同北风,说的话也并不是对谁,仿佛只是在一锤定音地结束这场闹剧:
“盛王府不会再为我迎其他女子进门。”
洛姝月闻言,脸色唰地惨白,而后又怨毒地盯着她,咬牙切齿:“母亲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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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放你出暗室,叫你在里头活活被折磨死,如今便没有你这般风光了。”
这时二人已经乘马从她身边擦过,男人踢了一脚□□的骏马,马儿跑得更快了一些,将诅咒的疯言疯语远远抛在身后。他们一路没停,马蹄下生起的疾风从平地窜了上来,吹得洛青云小腿都凉了几分。
她微微回了回头,余光瞄见盛昭朔冰山般的棱角,似乎比平时更突出硬朗了许多。纵然仍是一副面无波澜的神情,她也能敏锐觉察出他的不同,他此时就像是一簇被冰封的火焰。
不多时来到盛王府门前,莫祺在门前张望许久,慌忙迎上前,一手牵住一匹马。
他迫切道:“小王爷,这马——这马没事吧?”
盛昭朔凌厉的目光朝他扫来,听莫祺的口吻,他似乎是知道青雅驹吃错了东西一事的。他勉强压着情绪吼问了一声:“怎么回事?”
莫祺吓出了一身冷汗。自家主子的声音莫名如雷霆般暴戾,可事实原委又不那么光彩。他望了眼一旁低头不语的洛青云,有些难于启齿,乞求地朝盛昭朔递眼色。
男人冷冷地盯着他,牙缝里迸出句话:“你瞧她做什么?只管说!”
莫祺不敢违命,如实禀报:“方才五丰庄的尹庄主亲自来了,说要替女儿请罪。尹慈今日饮马时,误将蓝荆草混进干草料里,给青雅驹吃了。蓝荆草磨损牙口不说,还会让马儿中毒发性,非得海量饮水才能稍稍缓解。”
站在一旁的洛青云听明白了,原来青雅驹确实是吃坏了东西,所幸她命大,有盛昭朔在身边搭救。她松了口气,见莫祺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才要出言安慰几句,却被盛昭朔打断。
盛昭朔仿佛动了怒,阴厉的眸子死死盯着他:“你就是这么办事儿的?”
莫祺明晃晃地颤抖了一下。他对自家主子的脾性一清二楚,万事无巧合,青雅驹平日都是拉车的,偏要给洛青云骑的这日便吃错了东西,依着盛昭朔的性子是断然不会就这么信了。
他确实查问了一番,也大约知道了缘由,可此刻有口难言。莫祺又瞟了一回眼神茫然的洛青云,求救似的望了望自家小王爷,难言之隐写在了脸上。
盛昭朔压根没领情,低声怒喝:“说话!”
莫祺这才心底一横,低着头一气儿回道:“尹老庄主虽未明言,但我旁敲侧击问了问,发觉这事儿并不是巧合。尹老庄主的女儿,尹慈,对小王爷您思慕已久,听闻小王爷娶亲,已经连日郁郁寡欢。今日是我多嘴,提了句小王妃要骑马,尹慈便动了歪心思。”
他垂着头,并未瞧见盛昭朔脸上一瞬间的风云变幻,而是接着说:“所幸这回小王妃安然无恙,尹老庄主再三承诺会回去严加管教尹慈,他与咱们老王爷是世交,小王爷您看这事儿……”
莫祺久未等到他的吩咐,这才抬起眼,不料却见到盛小王爷脸色泛着铁青,像是刚吞了根秤砣似的僵着身子。他身旁的小王妃却眉目舒展,笑得有几分暧昧。
洛青云一扫刚刚的溃散气势,偏头玩味地瞧着年轻郎君:“盛小王爷——不,是‘夫君’。”
“夫君可真是处处招惹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