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从什么时候起,油滑成了理所当然,傲骨总是逊于媚骨,冲锋陷阵回来,血还没擦干净,就要变着脸去虚与委蛇,而所谓善良、悲悯、正义,一旦威胁到了某个高高在上的人的利益,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他当然知道左如今说的没错,可是,又能如何呢?
二人就安静的站着,最终还是左如今先开了口:“给我点时间,我再好好想想吧……”
方循礼点头,“我先去忙。”
“好。”
夜色悄无声息的笼下来,左如今回到家,站在书房的窗口,看着那串风铃。
师父临走前说,她志不在江湖。
可他又说,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用命去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她若一直留在这纷乱的局势中,又如何能保住这条命呢?
她对着那串风铃,想着自己该何去何从……
想了整整一夜。
直到外面家仆们早起的声音入了耳朵,左如今才算醒过神来,活动了一下站得僵直的身体,转身推开门,被眼前的场面吓了一跳。
外面的雪还未停,无风,显得雪比昨日稍小了一些。但此刻院中的雪已经足有一尺多厚,人踏进去便要没过膝盖了。
岳伯伯正带着几个护院忙活着扫出一条能走的路来。见左如今从书房出来,岳伯伯有点意外,“家主,你不会一整晚都在书房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左如今点点头,心思却不在这上。
她匆匆喝了碗热粥,便和方循礼一道去了九重司,打发人出去查探昨夜有没有被压塌的房子或是受难的百姓。
不到半个时辰,消息传回来:已有三十几间旧屋被压塌,护城军已经在施粥救助,还送了棉被御寒。
“只是用棉被御寒?没有避雪之所吗?”
回话的小差使是陈水泉。这年轻人自从上次折腾了半死之后,做事倒是利索了不少,只是说话依然不太敢抬头,怯怯的,“护城军已将部分百姓挪到了城隍庙中暂避,但还有一部分……”
他欲言又止。
左如今:“还有一部分如何?”
“那些百姓担心自己会冲撞城隍爷,宁可在外面受冻也不肯进去。”
方循礼在旁边捏了捏眉心,低声道:“我看他们还是不冷。”
陈水泉抿了抿嘴,“方副使,咱们是从小挨饿受苦长大的,自然觉得活命才是最重要的,但还有很多百姓真的对神明十分敬畏,无论如何都不敢冲撞……”
他说的的确有理。
似风城混乱了好几年,百姓日子过得苦,对神明的敬畏便会更甚,这也是人之常情……
方循礼不吱声了。
左如今问:“护城军呢?就任由人在外面冻着?”
“护城军也没办法,只能多给他们一点热粥驱寒……”
左如今:“即便雪停了,房子修缮还需要一段时日,这些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方循礼警惕起来,“你想干嘛?难道要拿刀逼着他们进庙避风雪?”
左如今笑了,“倒也是个好主意。”
方循礼:“城主说了不让你插手,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余小五在旁边插嘴:“要我看,他们自己不愿意进去,在外面冻着也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