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一番表态虽然让宫廷内外明白了他对农业改革的支持态度,但苏锦绣深知,改革之路从来不会一帆风顺。果然,朝堂上的风波刚平,反对的声音便从另一个方向袭来。
";娘娘,礼部文大人请求觐见。";巧儿满脸愁容地走进内室,低声禀报。
苏锦绣放下手中的药方,眉头微蹙。这几日她正在研制一种治疗风湿病的新药,没想到礼部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请他进来吧。";她整理了一下衣裙,起身站到窗前,望着院中刚刚抽芽的紫藤,暗自思量着该如何应对。
礼部尚书文正德是个五十出头的老臣,面容瘦削,两鬓斑白,一派端方君子姿态。他抬步入内时,目光飞快地扫过室内每个角落,仿佛在确认什么。
";臣参见凤仪宫主。";他行礼的姿态标准到挑不出一丝错处。
";文大人不必多礼,请坐。";苏锦绣微笑示意,亲自为他斟了杯茶,";不知大人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文正德接过茶杯,却没有品尝,而是将其放在一旁。";凤仪宫主恐怕还不知道,明日便是春耕大祭的日子,按祖制,祭祀前三日内,禁止一切土地开垦,以示对上天的尊重。";
苏锦绣心中一凛,春耕大祭她当然知道,但禁止土地开垦这条,显然是文正德故意拿来做文章的。
";大人所言甚是,祭祀之事,确实当尊重祖制。";她不动声色地回应,";不过,试验田扩建一事,陛下已经批准,日期也定在三日后,与祭祀并不冲突。";
文正德轻咳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凤仪宫主恐怕还不了解,《大衍祭祀礼》中明确记载:;春耕大祭后七日内,禁土动工,以免惊扰土地神灵;。";他展开竹简,指着上面的字迹,";按此规定,贵府试验田扩建需推迟至少十日方可进行。";
苏锦绣接过竹简细看,的确有这样的规定,但明显是被人刻意引用。";文大人,既然您精通礼制,想必也知道,《大衍祭祀礼》中还有一条:;若为救灾济民所需,经皇上特批,可不受此限;。";
文正德脸色微变,没想到她对这部古籍也有研究。";凤仪宫主博学多才,令人钦佩。只是,下官认为,试验田扩建虽然是好事,但并非救灾济民的紧急之务,暂缓十日,于国于民都无大碍。";
";文大人此言差矣。";苏锦绣神色渐渐严肃,";农时不等人,春种十日,便可能影响全年收成。我大衍连年歉收,百姓食不果腹,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改良种子和新农法,若因礼制拖延,耽误农时,岂不是因小失大?";
";凤仪宫主这话言重了。";文正德面色一沉,";礼制乃国之根本,若连这都可以轻易打破,何来国体?";
苏锦绣心中冷笑,对方明显是借礼制做文章,意图阻碍农改。她不急不躁,缓缓道:";文大人说得极是,礼制确实重要。不过,;礼之用,和为贵;,礼制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国泰民安。如今试验田已证明新农法可以大幅提高产量,若能推广,必将使我大衍粮食充盈,百姓安居。这不正是礼制所追求的;和;吗?";
文正德哑然,一时无言以对。苏锦绣见状乘胜追击:";况且,陛下已经特批此事,文大人若执意阻拦,是否有违皇命?";
提及皇命,文正德终于软了态度,拱手道:";凤仪宫主说得有理,下官只是奉太后懿旨,前来提醒礼制一事。既然陛下已有决断,下官不敢多言。";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只是,农业改革虽好,可也要注意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必生乱象。";
苏锦绣微微一笑,知道对方已经在找台阶下了。";多谢文大人提点,我会谨记在心。";
文正德告辞后,巧儿心有余悸地走近:";娘娘,这礼部真是阴险,明明是想阻挠试验田扩建,却打着礼制的旗号。";
";这不过是开始。";苏锦绣神色凝重,";比礼部更难对付的还在后面。";
果然,次日一早,周伯便急匆匆地从农业学院赶来,满脸愁容。
";娘娘,农业学院招生遇到麻烦了。各家报名的学子,突然纷纷退出,说是家中长辈不许。";周伯低声道,";打听之下,原来是吏部和礼部联手,暗中放话说,从农业学院毕业的学子,日后参加科举将受到限制。";
苏锦绣眉头紧锁,这一招确实狠毒。在大衍,科举仍是寒门子弟最重要的出路,若农学院学生无法参加科举,等于断了他们的前程,谁还敢入学?
";可有确凿的证据?";她问道。
周伯摇摇头:";都是暗中传话,没有文书可查。不过,几个原本已经报名的学子家长私下透露,确实有官员上门;善意提醒;。";
苏锦绣沉吟片刻,起身走到书案前,取出纸笔疾书:";你立刻回去告诉王院长,农业学院学生不仅可以参加科举,还将有特殊通道。科举成绩相同的情况下,农学院毕业生优先录用。这是陛下的旨意,很快会有正式文书下达。";
周伯大喜过望:";娘娘神机妙算!这样一来,那些人的阴谋便不攻自破了。";
";先不要高兴得太早。";苏锦绣神色严肃,";这只是应急之策。你再派人查一查,到底是谁在暗中作梗,务必查清来龙去脉。";
周伯领命而去,苏锦绣独自立在窗前,思索着对策。保守派明显不会轻易罢休,他们会从各个方面阻挠改革,而这仅仅是第一轮攻势。
果不其然,下午,又一个坏消息传来。京畿周边的几个州县,原本已经决定效仿京城,兴建小型农业学院,如今却突然叫停了工程。据说是因为";经费不足";,但苏锦绣知道,这背后必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