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吗?曾经有吧。”她茫然,“他已经死了几百年了,被我亲手……用这把赤霞断血亲手杀了。杀了他以后,就没有了。”
“月冥大人为何会如此憎恨那个人?”
“……他不仅杀了我的母亲,还杀了我的……对我很重要的人。为了给他们报仇,我才会来到圣教。”蓦然提起往事,她喟叹,“不过,已经过去了太多年,那份恨意,我已经记不清了。”
“所以,月冥大人觉得杀父之仇,必须要报吗?”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咄咄逼人,但她并未察觉。
“这,由你自己决定。……如果恨,是支撑你活下去的唯一支柱的话。”她语气悠远,“不过,你要想清楚的是,报仇以后,或许你会陷入无尽的空虚。”
他似有所感,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那,月冥大人可有爱过一个人?”
她再次愣住,眸光瞬间变得深远。
他的问题,再一次逾矩了。
她本来应该生气,应该冷脸不答,或者应该狠狠惩罚他,让他知道不遵上下礼仪要付出什么代价。
但是,或许是因为身处在这个狭窄幽深的地道里,又或许是因为他的问题,戳到了她心中最痛的那一点。
她竟然没有生气或者被冒犯的情绪,只有无尽的哀伤。
他问出这个问题后,就立刻后悔了。抿紧了唇,握紧了拳头,知道这个问题有多么逾矩,以她的阅历,他很有可能会提前暴露。到那时——
他有些绝望,难道他还是逃不出作为容器的结局?
她沉默了许久许久都未曾回答,他本以为再也等不到答案。
许久许久后,突然,她低低的声音在地道中响起:“爱过。”
没有愤怒,也没有追究他的责任,只充满了哀伤和遗憾。
他松开了拳头,垂下了头,没有再说话。
她没说爱过的是谁。
或许,说的是司天音吧,毕竟她刚刚还说,司天音是对她很重要的人。
拳头再次握紧,不知为什么,心里再次涌起了愤恨和妒意。
气氛也再次变得凝滞而尴尬,他们一前一后走着,突然,她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惜,我在失去后才意识到,已经来不及了。”
他心里猛地漏跳一拍,竭力让自己不要在意她的话。
不停的给自己心理暗示,她说的是司天音,她说的是司天音。否则,她为什么不惜付出一切代价,都要去复活司天音?
她没再说话,仿佛陷入了什么回忆。
道心崩毁至今,她又岂会没明白这点?
司天音死了这么多年,她的道心都未曾崩毁。不仅未曾崩毁,还愈发的坚如磐石。
可是为什么在看到铁盔下那张脸以后,她的道心,就崩毁了?
在她终于想明白、也终于愿意承认自己的心之后,已经来不及了。
她已经亲手断去了自己的路。
后面的路程,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身体明明近在咫尺,心与心之间,却隔了千山万水。
永远也无法跨越的千山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