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范仲淹神色平静,温和看着张嶷,缓缓说道:“伯歧,你有所不知,越是在这大灾之年,就越不能一味提倡节俭。”
张嶷说:“堂尊此言何意?”
“你仔细想想,若我们倡导节俭,制造焦虑,那些富老爷、公子哥们都不愿花费钱财,那百姓就更没有活路了。”
张嶷微微皱眉,摇了摇头道:“堂尊,下官还是有些难以理解。”
范仲淹一笑,耐心地解释道:“且看如今灾年,我县最大的酒楼名槐楼,你可知它现在还有几员伙计?”
张嶷回忆片刻,答道:“自去年入冬后,名槐楼生意冷清得很,如今伙计也就只剩两员了。”
范仲淹点头,继续说道:“倘若把关中各县以及长安的那些公子哥们都请到此处,你觉得名槐楼得需要多少伙计?”
张嶷略加思索:“若名槐楼生意日日爆满,依下官看,至少得增添二三十名伙计。”
范仲淹目光炯炯:“这就对了,增添二三十名伙计,我槐里就有二三十户家庭,不再担心吃不上饭。”
张嶷若有所思,微微颔首。
范仲淹接着说道:“那些富老爷、世家公子哥聚集于槐里,他们不仅要在酒楼吃喝,还得住宿客栈吧?客栈里也需要有人伺候着,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都会为我槐里百姓创造更多的生计机会,使他们在这灾年也能有口饭吃,养活自家老小。”
张嶷恍然大悟:“大人,下官明白了,大人真乃神人也!”
随后,张嶷神情又有些沮丧,吞吐道:“只是……恐怕朝中有些人不会理解大人的良苦用心,到时候定会弹劾大人在大灾之年不顾民生,纵情享乐,这罪名可不小啊。”
范仲淹仰头大笑,笑声爽朗:
“只要能让百姓安稳度过这个灾年,纵使被弹劾又有何妨?”
“本官秉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信念,个人的荣辱又何足挂齿,百姓的安稳,才是本官最为牵挂之事,此次的诗词歌会,本官定要办得热热闹闹,让槐里百姓们也能沾沾喜气!”
范仲淹笑意未减,接着说道:“对了,让人吩咐下去,城中的富商,若有想要宴请本官的,现在开始可以递上名帖了,本官皆会前去。”
张嶷面露疑惑之色:“大人,您以前从不愿与他们有过多往来。”
范仲淹看在眼里,笑着解释:“一样的道理,本官得让他们多‘花钱’,富商平日里积攒了不少财富,如今灾年,他们手中钱财若能流通起来,便能给我县百姓带来更多生机。”
“其二,我也可以顺势引导他们于灾年多行善举,或出资帮助修缮公共设施,或雇役更多百姓做工,如此一来,我县百姓的生计问题又能多一份保障。”
张嶷再度恍然。
范仲淹再度笑道:“不止是本官,若是有人宴请你这个县丞大人,你小子也得去。”
“去的时候呢,你只需使劲吃喝即可,需知,你多食用一尾鱼,城外的捕鱼户便能多卖出一尾鱼,以便其换取粮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