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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叫骂归叫骂,人群中却有不少百姓,看着有恃无恐的粮商,面露犹豫之色。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紧握着手中破旧的布袋,里面装着家中仅存的一点积蓄,他嘴唇颤抖着,嗫嚅道:“这可如何是好,若是真涨到五百文一斗,咱们可就真的吃不上饭了……”
旁边一位年轻的母亲,怀中抱着饿得哇哇直哭的婴儿,眼眶泛红,一咬牙,从怀里掏出钱。
“我买,我买!孩子不能饿着……”
这一举动像是打破了某种僵持,不少百姓虽满心不甘,但又惧怕粮价继续疯涨,纷纷无奈地掏出钱。
粮商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容更加得意,指挥着伙计们收钱、量粮,忙得不亦乐乎。
而此时,在槐里县衙内,县丞张嶷(伯岐)神色担忧,忍不住开口道:“大人,百姓们怨气冲天,这样下去恐怕会生出事端。”
槐里县令范仲淹神色平静,缓缓说道:“伯岐,再忍一忍,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那些粮商不会得意太久了。”
不错!范仲淹心中早有盘算,随着越来越多的粮食从洛阳运来,市场上的粮食供求关系很快就会发生变化。
这些日子,他安排着人手继续密切关注粮商的一举一动。
快了,就快了!
……
又过了一个月,源源不断的粮食从洛阳运抵槐里,粮商的仓库被塞得满满当当。
这两日,百姓们的购买粮食的欲望明显降低许多,他们尽量缩食着,等待积雪融化后,看看麦苗的情况如何再做打算。
据不完全统计,槐里县所有粮商手上囤积的粮食,已超过十万石,且还有洛阳过来的运粮队正在路上。
范仲淹站在城墙之上,望着城内的粮店,嘴角微微上扬,转身对身旁的张嶷笑道:“伯岐,收网!”
张嶷眼中闪过兴奋,应道:“大人,就等您这话了!”
……
随后,范仲淹立刻下令撤销了槐里县对粮食价格的限制,同时命人将县仓里的四千石粮食搬出来,就放置在县衙门口售卖。
“以一斗十五文的价格,每日出售一百石。”范仲淹吩咐着:“但记得,每一粒粮食,都要卖到真正的百姓手里,与粮商有瓜葛者,皆不售之。”
消息一经传出,整个槐里县瞬间沸腾。
百姓们奔走相告,纷纷涌向县衙。
十五文一斗与二百五十文一斗相比较,自不必多说,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而那些粮商,原本还沉浸在暴利的美梦中,突然得知这个消息,顿时如遭雷击。
“什么?撤销价格限制,还卖十五文一斗?这怎么可能!”
那个体态肥胖的粮商气得满脸通红,将手中的算盘狠狠摔在地上。
“那姓范的简直是在砸我们的饭碗!亏我先前还认为他是青天大老爷!”
其他粮商也纷纷叫苦不迭,他们看着堆积如山的粮食,心中终于开始有了恐慌。
事到如今,把这些粮食重新运回去是不可能运回去了,路途间的消耗自不必说。
关键是,就算运回去,那也卖不上价啊,洛阳地区又没有遭灾……
为了将手中的粮食尽快卖出去,他们不得不开始降价。
“一百五十文一斗,快来买啊!”
“直降一百文,买到就是赚到!”
“一百三十文,便宜卖了!乡亲们快来啊,错过今天就没有这个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