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最后还是没有对沈眉庄说出纯元皇后相关的事情,只说叫沈眉庄去劝劝甄嬛,转头又派了苏培盛去交芦馆,言明了,若敢透露出一个字,交芦馆上下统统都要死。
甄嬛便是为了流朱和浣碧,也不能多说的。
沈眉庄并不知晓这些,她坐着皇上派的轿辇,去了交芦馆。殿内一片昏暗,帘子都没有拉开,甄嬛还穿着去见皇上的那身素色旗装,呆愣地坐在地上,听到脚步声,才木然转头看了一眼。
“毓妃娘娘是来劝臣妾的吗?”
她的声音透着无尽的冰冷,沈眉庄叹了口气,叫殿内的人都出去了,然后走到她身边,就这么席地而坐,就像许多年前,两个小女孩背靠甄府的围墙,并肩坐在地上,结果晚上回去因为弄脏衣裙被罚了手板。
甄嬛鼻子一酸,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沈眉庄拿起帕子给她擦了擦,柔声问道:“你是一时冲动,还是深思熟虑?”
甄嬛再也忍不住了:“眉姐姐,我实在是......我待不下去的,留在宫中,我会疯的......”
沈眉庄抬手轻拍她的背:“我知道,我知道的,你若想哭,便痛痛快快哭一场吧,哭完咱们再慢慢说,可好?”
这些时日的委屈就这么涌了上来,甄嬛伏在沈眉庄的肩头嚎啕大哭,纵使那日她想明白了皇后那场算计的关窍,又亲自从皇上口中问出了自己与纯元皇后相像的事实,可她心中总存着一丝侥幸,皇上与她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难道就没有一丝真情吗?
可是呢?
“纵得莞莞,莞莞类卿,暂排苦思。”
“除却巫山非云也。”
“能有几分像菀菀,也算是你的福气。”
甄嬛哭着哭着,又笑起来:“我总以为我是不同的,到头来我什么都不是,我什么都不是啊眉姐姐!这些年的虚情假意,只蒙住了我一人的眼睛,这些年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沈眉庄心中一酸,她这一世跳出了局外,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这宫中形形色色的女子,抛却其余不谈,“情爱”二字困住了多少人?
谁不贪恋帝王的那一份宠爱呢?又有谁不是遍体鳞伤、头破血流后才看清那人的虚伪与冷漠呢?
甄嬛哭了许久才冷静下来,她一双眼睛已经红肿了,苦笑道:“姐姐或许不懂,我为何会这般伤心,可皇上不许我说......先前的事情,是我被冲昏了头脑,对不住姐姐,可是此次我真是有苦衷的,我在这宫中,已经一日都待不下去了,若不是腹中的孩子,我现在就想出宫。”
甄嬛眼神坚定:“姐姐,我去意已决,我会护着这孩子平安降生,也会为她寻一位身份尊贵的养母,我此生都不想再回来了,有我这样的生母,也会是孩子的污点,我会尽我所能,在我离开前为孩子筹谋的。”
说到此处,甄嬛迟疑了一瞬,问道:“姐姐可是觉得我......不负责任?我这样对我的孩子,姐姐是否觉得我愧为人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