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共党情报部门的惯例,凡是重要情报,传递情报的接头人员不得查看情报内容,以免落入敌手,导致情报泄密。难道此次传递情报的接头人,事先知晓密信内容,可以口头传达吗?这位粗心大意的接头人不仅丢失了重要情报,连接头的信物也遗失了,她是怎么完成接头任务的呢?”吴乃宪提出了自已的疑问。
“依卑职看来,那位看似少不更事的女情报员其实非常老练。她被堵在火车站公共卫生间里难以脱身,于是留下情报和信物,转移视线,拖延时间,乔装打扮,改头换面,趁王副股长不备,来了个金蝉脱壳,不仅摆脱了一号线特勤组员的跟踪,还顺利地与南京的卧底接上了头。”行动股股长陈默应对道。
“如此看来,中共情报机构人员的素质比以前大大提升了。”吴乃宪感叹道。
“各位同仁!”戴笠一棰定音,全面总结道:“案件已经非常清晰明朗了。现在只需要查到相关证据,就可以向校长汇报了。上海区各部门负责人,你们马上与杭州区、南京总部成立一个联合调查小组,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资源,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查出情报泄密的源头。”
“是!”上海区各部门负责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程峰与谈判代表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天空一行北归的大雁,心中感慨横生。
“北方的春天已经来了,去年飞回南方越冬的大雁,现在已经开始北迁了。”程峰仰望着天空渐飞渐远的大雁,无限感慨地说道。
“我们的鸿鹄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归来。东边乌云密布,一场更大的风暴就要来临了。”谈判代表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关上窗户,转身示意程峰坐下。
“老师!潜伏在酒店里的特务已经全部撤离了,我们负责侦听的同志在周围的房间拆除了几条监听的电线。你现在可以睡个安稳觉了。”程峰汇报道。
“好一招釜底抽薪!干的漂亮!我们的鸿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真不愧为新的‘龙潭三杰’!只是有些遗憾,我到现在还没有见过这位杰出的革命后代呀。”谈判代表赞叹之余,又不免有些惋惜。
“这孩子也很想见到你呀。他听说你知道他的情况,还经常提起他,他激动的一宿没睡觉。等时机成熟了,我安排你们见个面吧。”程峰笑着说道。
“程峰同志!你一定要记住,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子荣同志的安全。这不仅是我、更是我们党对你下达的艰巨任务。我们在隐蔽战线上战斗的同志,在敌人内部潜伏,危机重重,险象环生,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敌人识破,献出宝贵的生命。子荣同志已经够辛苦的了,千万不要再给他增添额外的负担。如果没有重大任务,我们还是等革命胜利了再见面吧。”谈判代表十分严肃地叮嘱程峰道。
“是!保证完成任务。”程峰抬起右臂敬了个军礼,声音洪亮地回答道。
一位酒店工作人员突然敲门进来,递给程峰一块用石头雕刻的大雁,并对程峰说道:“您是程峰程先生吧!我是欧洲酒店的工作人员,我们酒店有位名叫方晓林的先生,他托我把这个大雁雕像送给你。”
“谢谢你!那位方先生他住在欧洲酒店几号房间?”程峰询问工作人员道。
“方先生住在319号房间。”工作人员回答道。
“好的。请你告诉方先生,晚些时候我再过去拜访他。”程峰接过大雁雕像,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小费,打发走了酒店工作人员。
程峰盯着石雕,略加思索,马上明白了其中包含的含义。
程峰回到自已的房间,换了一身便装,粘上胡须,戴上礼帽,悄悄离开新亚酒店,在大街上转了几圈,确认没有可疑人员跟着,才转身朝欧洲酒店而去。
程峰来到欧洲酒店319房间,以一长两短一长的敲门顺序敲门。
门开了,程峰闪身进门,飞快地把门关上。程峰转过头来,看见了女扮男装的林小芳。林小芳鼻子一酸,泪眼婆娑地扑进程峰的怀里。
“当我听到方晓林这个名字的时候,马上就想到了你。再看到用石头雕刻的石雁,就想到了在悬崖边上筑巢的斑头雁。这不正是你的代号吗?小芳!你去了一趟南京,变得越来越聪明、越来越成熟了。”程峰轻抚林小芳的背,安抚她道。
“王叔叔!你处分我吧。是我粗心大意,在危急关头忙中出错,丢了信物和密信,没能完成任务,还给其他战线上的同志带来了困扰和危险,我不配做一个合格的情报组长,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林小芳小声地抽泣道。
“你配合子荣,任务完成的很出色呀!不仅解除了危险,揭露了国民党特务的丑恶嘴脸,还收获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可你为什么还要这么说呢?”程峰从裤兜里掏出手帕,一边替林小芳擦拭泪水,一边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李一明这条线上有问题!我们上海闸北区组织内部有内鬼。从王叔叔召见我委我以重任的那一刻起,我的身份和使命就暴露了。从上海火车站开始,就有特务一路跟踪我。也怪我疏忽大意,没有及时觉察。等到了南京火车站下车的时候,我才发觉。可为时已晚,交替跟踪我的特务已经增加到五六个。情急之中,我只好躲到南京火车站公共卫生间里改换装扮。特务跟的紧,尾随而来,堵在了卫生间的出口。忙中出错,我弄丢了接头信物和密信。”林小芳详细地诉说经过。
“五六个特务交替跟踪你,你是怎么摆脱他们的?没有了接头信物和密信,你又是怎么和南京的同志接上头的呢?”程峰蹙着眉,十分严肃地询问林小芳道。
“情况紧急,我来不及多想,飞快地冲进公共卫生间的男卫生间里。尾随而来的特务也跟着冲进了公共卫生间,他跑到了女卫生间里,吓得正在如厕的女人一阵尖叫。趁着这个间隙,我把外套脱下来,反穿在身上,又抢了一顶男人的瓜皮帽子,把长发盘起来,用瓜皮帽子扣着。我趁着混乱,逃出了公共卫生间。守在出口的特务并没有发现化了装的我,以为我是要饭的叫化子,还推了我一把。我假装站立不稳,趁机混进了人群。”林小芳继续说道。
“我明白了。我交给你的半张纸币和密信,你藏在内衣的贴身口袋。当你脱下外套,反穿在身上,不小心把接头信物和信件弄掉了。卫生间里光线太暗,你没有发现掉在地上的东西。你为了摆脱特务的追踪,再加上时间紧迫,你急于脱身,直接出了卫生间,瞒过守在出口的特务,混进了人群……你的应变能力非常强!没有了接头信物和密信,你是怎么与子荣同志联系上的呢?”程峰仔细地梳理了一遍林小芳被逼进公共卫生间的过往,分析了她的过失,赞扬了她的机智。
“为了摆脱特务的追踪,来回折腾,浪费了很多时间。为了赶在约定的时间、地点与南京的同志接头,我来不及多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规定的时间赶到中山公园。我飞快地往中山公园赶,可还是没能彻底摆脱一路尾随的特务。上午十点,我赶到中山公园,在南边第三张条椅上,我看见了一位白胡子老头。我想掏接头信物,却发现半张纸币和重要信件不见了。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浑身僵硬,不知所措。这时,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身后有尾巴,不要说话,慢慢往秦淮河边走。’原来是子荣同志!我把五个特务引到人烟稀少的秦淮河边,与子荣同志联手,干掉了四个特务,还抓了一个活口。”林小芳如实地向程峰汇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