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枚瓷片,死死抵住郑兰漪柔弱的颈项,芊芊道:
“放了金肩。”
“这……”
郑兰漪忽然道:“娘娘这般行事就不怕么,你当知道你就算劫持于我,也?定然无法活着?走?出皇宫,反倒会连累你那两个?婢女?……”
她毫无一个?人质该有的自觉,脸上?惊慌一闪而过,就恢复了镇定,温言细语,循循善诱道:
“娘娘不是想回?家么,不是还有亲人在等娘娘么,甘心葬身于此?吗”
郑兰漪如此?反应,倒是令芊芊有些?惊讶,本以为是个?碰一下就碎了的大家闺秀,想不到?竟有如此?心性。
一个?人,除非曾经经历过比今日更可怕的事,面对这样的场景才不当一回?事。
但芊芊如何会被她三言两语所动摇,如今,能够让自己待在皇宫的理由已荡然无存,她要从谢不归身边逃离的心,也?变得坚若磐石,难以撼动。
只是轻笑,“郑娘子,你不必激我。”
她抬起眼,眸光缓缓扫视过众人。
被女?子那双秋水明眸扫过的人,无不一阵愣怔,只觉这位宫妃身上?有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和致命的吸引力,竟叫人无法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谢不归的目光,亦是紧紧地?落在她的身上?。
她声音清而柔:“想必郑娘子并不知晓,从前芊芊在闺中,最爱与人玩的游戏——”
“便是赌。”
“赌金、赌银、赌华衣、赌佳酿、赌古董、赌玉石……”
谢不归眼睛微微一闪,不知是否想到?了当年,是否想到?了当初的那个?少女?。
想到?了她缠着?他,与他的那一场赌局。
所有人的耳边,传入了一声轻若柳絮的喟叹:
“今日,我想赌的,是命。”
“不如我们赌一赌,是我的手快,还是陛下的惊羽卫更快,如何”
她说着?,那瓷片抵在郑兰漪雪白的脖子上?,倏地?划开一道口子,血珠缓缓绽放,血腥味弥漫在每个?人的鼻端。
郑兰漪痛哼一声。
直到?这一刻,她的眼中才流露恐惧。
紧贴在动脉的冰冷尖锐,以及那令人浑身发抖的剧痛,都在提醒她。
身后的这个?女?人不是说笑。
她真的会杀了自己!
“陛下……”惊羽卫缓缓靠近男人挺拔的身影,“可要属下暗中出手,制伏娘娘”
他主攻暗器,若是趁其不备发射银针,刺入宸妃娘娘的手腕,使她失去活动能力,便能解救出郑兰漪。
谢不归抬眼看去。
芊芊用来挟持郑兰漪的,是那刚愈合没多久的手腕。新长出来的皮肤显得格外?娇嫩,带着?微微粉红色,仿佛初春的花瓣一般细腻。
伤口虽已经愈合,但那淡淡的伤疤像是的河流,看一眼便能想象曾经的悲伤与痛楚。
惊羽卫不知陛下为何沉默。
但主上?并未下令,他便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在旁干看着?。
芊芊自然也?没有放过这惊羽卫和皇帝的一番暗中交流。
不由得冷笑,向来果决狠辣的谢不归,今日竟这般束手束脚,当真是爱极了他嫂嫂,看来她百忙之中选择劫持郑兰漪,倒是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谢不归黑眸冷凝着?她,语声在寒风中显得格外?缓淡:
“宸妃,放了令皎。”
芊芊回?以平静一笑:“陛下,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寒风乍起,随着?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芒渐渐沉入地?平线下,天际染上?了一抹深沉的紫罗兰色,乌发蓝裙的女?子,亭亭玉立在庭院中央,夕阳的余晖在她脸上?投下了最后一抹金色的光辉。
本该被夕阳映照得明亮、温暖的脸庞,此?刻却充斥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绝。
她一字一句,对着?谢不归道:
“我要你放了我的侍女?,并亲自护送我们三人出宫。准备一辆马车,要快、要安全。撤掉所有惊羽卫。不能有任何追踪。”
“如果不按我说的那样做,”她看了一眼瓷片上?鲜红粘腻的血迹,勾唇粲然一笑,真真是那百媚千娇,夺魂摄魄:
“恐怕陛下这一生,都永远无法与所爱之人圆满了!”
这一字一句宛若诅咒一般砸在耳畔,激得谢不归额角青筋抽动,太阳穴突突直跳。
男人蹙着?眉头,嘴角微微紧绷,始终保持着?冷漠的线条,但那轻轻颤抖的嘴角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情绪。
“你就这般,想要离开朕”
他看着她,轻轻地?问。
最后一缕暮色拂过他的脸庞,白玉似的面容在这光影的交错中变得极为复杂。男人昳丽的长眸被晚霞染上了一层金色,光线被他漆黑的瞳孔尽数吞没,眼底暗流激涌。
就在他袖下手掌微抬,预备发号施令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