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不是家里的事。”宋秋然看向院子外边,“知青队又要办婚礼了。就是上回跑去三叔家那个林美玲……她这回是真同意嫁人了。因为是和平农场内部的事情,所以你们可能还没听说……是有同学告诉我,他们都要给林美玲送礼物,我不知道该送啥好。”
李兰芳听着宋秋然渐渐被同化的双井坪口音,收不住笑意。
“我只知道我们乡下的规矩,一般就是送枕头被单,水壶杯子那些。”
宋秋然点了点头,又说:“可同学们都要送,他们估计也都是去供销社买的……我怕到时候送撞了。”
“撞了就撞了嘛,谁家不得有起码好几套被套枕套轮换着用?就算他们新结婚,家里只有两口人,可有个两三套床品也不过分啊。”李兰芳说道。
宋秋然觉得李兰芳这话有道理,正想着明天下了班去供销社转转。
又听见李兰芳忽而改口说道:“要不然,你送他们一床夏被?这会儿天暖了,冬天的厚棉被盖着多热啊。做一床薄的,能从现在盖到六月。九月往后,又能盖到立冬,实用,实在。”
宋秋然听得心动,可是她记得供销社好像只有厚厚的棉花被。
于是问李兰芳,“妈,哪有夏被?”
李兰芳没有马上接话。
她微微顿了一下,宋秋然以为她是在回忆。
但实际上,李兰芳是在权衡。
双井坪这附近的几个村子,是都没有弹棉花的人家。
可她娘家所在的第六生产大队,有好几户会这个手艺的。
比如她亲爹,即沈凌霜的姥爷,那就是弹棉花的一把好手。
只不过,自从丈夫沈灿烂故去后,李兰芳上娘家走动的少。
每次回去,只要两手不拿满东西,她那个大弟媳就阴阳怪气的,叫人浑身不得劲。
再加上,去年夏天那会儿,李兰芳看家里日子实在难过,就上娘家借过粮食。
结果呢?
是被她两个弟媳拿话撵走的。
还有就是,沈傲冬和宋秋然办婚礼的时候,李兰芳也是给娘家捎过口信的。
可是,李家没有来人。
李兰芳当时觉得,既然娘家嫌他们一家子晦气,不愿意往来,那就少走动,彼此都好。
但她还是有点想念自己的哑巴娘。
不知道她老人家过得如何。
虽说李家早已经是两个弟媳掌事,老娘不用操心张罗,每天挖挖菜土就行,日子不难过。
但说到底,那是她娘啊。
哪能真的一年上头不回去看看?
这么想着,李兰芳就做了决定。
她对宋秋然说道:“明天我给队上请假,让傲冬陪我去六队走一趟,去换三床夏被回来。一床你拿去送人情,另外两床回头咱自家用。”
宋秋然笑了,“行啊,那明儿就辛苦妈了。”
说完之后,她考虑了一会儿,还是补充说了声:“妈,钱交给您管了,您别不舍得用。该花就花!”
李兰芳心里暖暖的,“好,好。”
婆媳俩把这事定好之后,李兰芳就开始忙活张罗明天要带什么回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