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抱梦
“别自己偷偷摸摸的去做危险的事。”
在观月回屋前, 喻言忍不住叫住了他，后者回头看向他，看起来有些疑惑, 像是在问“你在说什么东西？”
喻言可不会在这种时候随着他任性, 之前他就觉得观月有事瞒着他，谁都有小秘密, 观月也不是小孩子, 他认为对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够了。
但是现在……他又不敢保证了。
现在一想, 观月那日对他说薛道成已经死了的事情的时候, 语气太过绝对, 也没有说明是亲眼看到对方咽气的，又如何保证呢？
薛道成心机深沈, 有野心也有能力, 这样的人, 就算一时之间被废了, 喻言以为，他会比以前更加的渴求实力, 就会更加的不择手段, 为此抛弃摇摇欲坠的人性。
他也不清楚观月隐瞒了他哪些事，他自认自己能力也不够向观月保证什么，但他不能看着观月去冒险，薛道成具体有什么本事，他们没有一个人能说明白，他蛰伏这么多年, 不是观月这新生的龙族可以对付的。
观月静静的和他对视, 半晌才嗤笑道：“你们的计划我就觉得挺好的，既然如此, 我为什么还要去冒险？我也是很惜命的，我可是妖，还是好不容易重生化龙的妖，没有那么多情义的。”
“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他说完了这一句便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喻言皱眉，总觉得心里十分不安定，想了想还是给房子加了个结界，只要观月有什么动静，他都能立刻察觉到。
……
观月比任何时候都清楚，他现在是在做梦，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比他化龙后的人形要小一些，他擡眼，入眼的便是那棵桃花树，和树下轻轻摇动的摇椅，周遭的一切尽是黑白，只有艳丽得有些刺眼的花瓣旋转飘落。
他安静看着，怀中逐渐落满了一捧柔软花瓣，而这个时候，他的耳朵微动，听到了布鞋踏过泥地发出的轻响，他没有回头。
“妖会做梦吗？观月？”
他听到对方问了这么一句，他没有回答，来人走近，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俯身注视着他，随着他的动作，没有束起的长发从他的肩上滑了下来。
“你现在是在做梦吗？”男人似叹息着又问。
他的双眼中倒映出观月的模样，又微微一笑：“你长大了。”
观月下意识伸手去抓他的衣袖，但手心里却像是摸到了虚幻的雾气，身边的这道幻影因为他的动作而散开了，而后又聚集起，踩着满地花瓣朝着摇椅走去。
他的目光里有眷念和难过，却也没有试图上前去靠近那道人影。
妖族不会做梦。
他也不会例外。
他只能将神识沈入回忆中，怀抱着已经失去的一切，妄想出一个已经死去的幻影来。
这就是他的“梦”。
“已经找到他了。”观月声音又低又冷，像是在自言自语，他的目光没有离开那个幻影，“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放弃。”观月嘴角扯了扯，原本还想要说什么，可他看着坐下来和他正面对面着的严清，还是闭上了嘴。
这是严清前往秦山前的样子，只有在梦里，这棵桃花还没有死，这把椅子也没有被观月一怒之下给砸了，他们没有不欢而散，如同他曾经作过的千百遍的幻想……
如果那天，他没有因为严清已经受了重伤还非要去救一群不知所谓的妖族而生气，没有因为任性而故意让严清独自前去，如果……
或许他们还能有一天，在严清喜欢的桃花树下聊天喝茶，到时候，他会找一棵最大的，最好看的桃花树回来。
而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如果。
“我已经死了吗？观月？”严清的这道幻影声音轻快，比真正的严清要显得活泼许多：“你在做梦，是为了看到我吗？”
观月笑了，讽刺之意也不知道是对着谁：“是啊，你死了，死得可惨了，我连给你收尸都不知道去哪儿收。”
严清被逗乐了，哈哈笑着，随手招来一壶热茶，观月瞧着他的动作，脸上的神情怔怔，许久后才轻轻问道：“我到现在还是看不懂你，如今的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吗？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的呢？”
“你说你只是个见证人，那我又是什么呢？”
梦境中，因主人情绪的变化而起了一阵风，将桃花吹向了远处，还算得上晴朗的天空中飘下丝雨，又冷又轻。
“对你来说，我算什么呢？你把我带出来，要我好好修炼积攒功德，你教会了我那么多东西，却将我独自留下。”观月手指微微收紧，心里的怨怒此刻又止不住地涌上来。
若不是为了严清，他吃饱了撑的要成为龙？他没有什么野心，活一天是一天，遇到严清之后才发生了变化，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