珐露珊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恍惚着穿过街道,熟悉的门牌映入眼帘,酸涩顿时涌上了心间。
推开有些老旧的木门,父亲像从前那样坐在沙发上抽着烟斗,手里拿着一张报纸。
他没有抬头,只是随手翻开报纸的第二页,似乎下一刻就要淡淡地来上一句:
回来了?你妈都已经做好饭很久了。
桌面上已经摆好了饭菜,挤挤挨挨的,刚刚出锅不久的椰炭饼正冒着滚滚的热气。
或许是为了迎接她难得回家,菜肴无一不是挑选她平日喜欢的口味,餐桌上,还能依稀见到寻常日子里难以得见的山珍海味。
厨房里传出菜刀和案板撞击的声音,伴随着锅铲和锅壁碰撞产生的清脆回响,磨砂的玻璃上影影绰绰地倒映着忙碌的身影。
那些曾经单调而又平乏的韵律,此刻却显得格外温馨,却又无比遥远。
塔米米是最快迎上前的,倒三角形的小机器人飘浮着,顶着刚刚泡好的热咖啡。
一切,都和百年之前的记忆如出一辙。
就算这里只是一场梦,只要让她再回一次家,再尝尝母亲的饭菜,这样也就够了。
少女的脸上扬起了久违的笑意,她抬起脚步,那句熟悉的开场白已经到了嘴边。
爸爸,妈妈,还有塔米米,我回来了。
然而下一刻,房间内的颜色却开始慢慢褪去,渐渐地扭曲,坍塌,无声地崩落。
最终,只余墙上的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珐露珊的表情愣住了,尚未消失的笑意僵硬地挂在脸上,慢慢融化成失落与哀伤。
爸爸,妈妈,即使到了现在,你们还是不愿意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吗……
一百年了,甚至在梦里,也不愿意再见我一面,再让我看一眼你们的样子……
照片上的那些面孔都早已模糊不清,或许,也是因为什么东西朦胧了双眼吧。
不仅是你们,他也一样,那个混小子,过去那么久了,也不知道回来看前辈一眼。
别人或许猜不透珐露珊前辈的心思,但他可不一样,从前的机灵都到哪去了?
敢一遍遍地叫她甜妹,却不敢回来看看她,就不知道,前辈最害怕孤单吗……
梦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醒了,少女从温软的被窝中坐起身,满脸都是淋漓的泪痕。
果然,这一切只是一场幻梦而已…
宿醉带来的昏沉席卷脑海,并未因为一夜安眠而消散分毫,反而愈发的沉重。
昨晚,又是喝断片了吗……还真是有点狼狈,希望不要被其他人注意到才好……
珐露珊用力摇晃着脑袋,酒意慢慢地有了消退,此时,她才有心力打量起周围。
洁白的墙壁,温暖的床榻,柔和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丝丝缕缕地洒进房间,和酒馆里脏乱而简陋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在家里……?我怎么回来了?
她记得,昨天一直在兰巴德酒馆里喝到深夜,然后就在酒馆的柜台边休息了才对。
酒意瞬间清醒了不少,少女的目光渐渐由迷茫转向清明,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惊疑。